“不,不知道啊,我们也是听别人说,而且那小伙子确实经常来......”员工的声音几乎弱的自己都听不见,根本不敢直视骆垂眠。
他本以为骆垂眠又会说什么带刺的话,结果后者只是轻飘地甩下一句“哦”,就提着书包下了楼。
留下几人呆傻在原地,确认骆垂眠已经下楼后才敢开口。
“你们说,他会不会去找老板说啊?”最前面的人着急地问。
“谁知道......”
等到走进厂里,骆垂眠早就不见了身影,让他们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生怕骆倩来找他们谈话,一有人经过就更加卖力工作,显得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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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还不走吗?”
骆垂眠扭头,是戚夏在喊他,“头有点晕,我喘口气,你们先去吧,上二楼之后向左拐就是十三班了。”
国庆前学校的新校区已经竣工,对之前隔壁小学进行的翻新后纳入乌城二中的范畴,随后在两片区域之间架起一座天桥。
学校特意让高二年级提早回校进行大扫除,把所有的教学用具搬至新教区。
台风过境后只短暂地出过太阳,后面都要接连着几个小阵仗的台风,天桥上积了不少落叶还没有人清扫。
骆垂眠是班长,仅仅是因为他高一就在班主任的班里待着,也很老实,班主任觉得沟通起来容易,索性就直接委任他。
骆垂眠今天在加班加点的工作,回家后也完全没睡,只是稍微收拾了下换身行头就来了学校,这会头疼是自己应得的。
他趴在天桥的围墙上,侧着头看下面来往的汽车,天桥悬在一条偏窄的道路上,像一条分界线,一侧是川流不息的车潮,驶向市中心,另一侧是居民住房,是商家嗅到利益后的产物,专门为走读的学生和陪读的父母准备的,所以平常几乎没有什么车辆进入。
身后的人踩在潮湿的落叶上,没有发出平常脆生生的声音,骆垂眠能安心合眼小憩一会。
骆垂眠走上助眠主播的路,一则是听觉神经发达,比常人更能捕捉到一些细小的声音,才从兴趣转变为职业。二则是自己睡得少,即便是睡几个小时也不会犯困,只不过完全不睡的话会像今天一样头疼就是了。
骆垂眠的思绪被桥下的鸣笛声吓得戛然而止。他不情愿地睁开眼,只看到一辆车唐突地停在斑马线上,阻挡了后面的来车。
后面的车主是个中年男人,咋咋呼呼地下车查看情况,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一番交涉之后,那男人的语气立马软了下来,还让这辆车的车主回家多休息多睡觉。
骆垂眠用右手拍了拍脸,搬起被他撇在地上的书,慢步走回教室。
看起来会犯秋困的人也不止一个。
“我也不指望你们在家能早睡了,十二点前睡觉我都谢天谢地。”方舟莫盯了一眼后头的钟表,“我一会有事,你们到点就可以开始午休了。”
纯爱在校园里不一定随处可见。
但纯困是一定的。
在睡觉这件事上,似乎所有高中生都保持着高度的统一和团结,方舟莫刚走没多久,坐在窗户旁的同学迷迷瞪瞪地把窗帘扯上,教室瞬间昏暗下来,骆垂眠本就不困,多年逆生物钟的工作经历在这种情况下让他反而更加清醒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几位同学和骆垂眠一样在瘫倒的一大片中矗立着,多数属于比较自觉的那一卦,毕竟国庆回来就要月考,骆垂眠兴许也算这一卦的人,自然也不能闲着。
骆垂眠还没做几道题,阵风把帘子吹起一角,连同着满当的题册一并吹过几页,骆垂眠拧了拧眉,把吹起的纸张捋平,又往窗外看去。
柚子树的密叶也被吹的不能停缓,骆垂眠起身,轻手轻脚地把窗户关上,楼下还有一些传来的杂音,听起来像是领导在交谈些什么。
“刘主任,感谢您帮忙。”男生扯了扯刚换好的湖蓝色校服,坐在刘主任的对面,“能回来上学我真的非常高兴。”
“客气什么,能够回来上学本来就是你的权利,让你等久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知道的,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手续办下来也不是很快。”
“没事呢,我也有在好好学,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没有等。”阮桐撩开风吹后遮住眼睛的发丝,冲着刘主任笑。
刘主任看着面前这个皮相极好的男生,眉头却舒展不开,“这边还需要请你和心理老师再交流一下,我们根据你当时的选课,给你暂时分到了十三班,班主任是这位方老师。”刘主任向在阮桐身旁的男人摊开手表示示意。
方舟莫拍了拍阮桐的肩膀,“今天你还不用上学,应该是带了手机的吧?我给你直接拉进我们班级群,然后有事记得及时找我沟通......”
阮桐从办公室出来才敢光明正大看手机,不知是不是穿的少的缘故,打了几个寒颤,在家校沟通群里翻找着刚才无意间瞟到的名字。
他的手指顿在屏幕上,没办法往下翻下去,手心上都沁满了汗。
不会吧。
阮桐本想点进那人的主页,却被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收起手机。
“阮桐!这边来一下,忘了和你说,学校新的教学楼和原本的不一样,我们班在比较偏僻的位置,我带你去看看,免得你明天找不到。”
“好的。”阮桐不自觉地抿唇,抓病历的手用力了几分。
“班长,你不睡一会吗,你刚不是说头晕?”宗珏刚打完热水回来,看见骆垂眠一如既往地在课桌前发奋图强,在趴下的人群里扎眼得像荒漠中的白杨树。
骆垂眠把手指放在唇前以表噤声,随后又摇了摇头回答她的问题。
宗珏耸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们早就习惯班里有这么一个从早到晚都不需要休息的人存在。
不过他们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这位勤奋的学生下午五点就能打道回府,不过就连和他玩得来的几个女生也不知道勤奋的班长会做什么。
骆垂眠坐的靠近走廊,通风报信这么久,已经完全能辨识出方舟莫脚步震地的声音。
脑子里还在构建大题的答题思路,就感觉到五米开外的脚步,立刻放下笔清走习题,趴下装睡。
毕竟还是得装装样子,省的方舟莫过来提醒劝他休息。
好在也没停留多久,很快就发出转身出门的声响。
“班长,明天要两笼小笼包,一碗蒸饺,三杯豆浆,四个菜包,一根玉米棒!”晚饭时间班上没剩几个人,都做出了洗头或吃饭的选择。
戚夏用笔在骆垂眠桌上敲了两下,骆垂眠刚从方舟莫那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只得用备忘录记下。
“对了对了,一定要买李家的豆浆和小笼包,剩下的在孙家买。”戚夏得意地汇报她们吃了这么多家早餐的战果,宗珏替她去排队打了饭,所以她才能在这悠哉游哉地吩咐班长。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在这挑挑拣拣的。”不过他也支持,孙家的小笼包确实更胜一筹。
次日一早,骆垂眠就带着两袋热气腾腾的早饭跨进了学校大门。
“谢谢班长嘞。”戚夏接过骆垂眠手上的塑料袋,但因为烫而在手上来回倒腾起来。
走读生最大的用处就是能给人带早餐,骆垂眠也都已经习惯了,他不参加早读,自己一到学校就是早餐时间,大部分的学生都去餐厅就餐,只剩下这几个嗷嗷待哺的雏鸟在等待他的投喂。
“哎,班长,你见过隔壁班的那个新来的男生了吗,听说是休学回来的,我们年级已经塞了不少回来的学长学姐了。”戚夏啃着手上的半根玉米棒,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关我们什么事,又不是十三班塞了一个进来。”骆垂眠说着,想起昨天下午回家时看见班级群的消息提示。
[“热汤”拍了拍你]
他还特地去看了看这人的主页和朋友圈,都是一页空白,应该是某位家长,毕竟他前晚还在群里催收过班费,应该是误触。
可能不知道拍一拍也是可以撤回的,那条信息就静静地躺在那。
当没看见好了。
骆垂眠周围围了一圈女生,七嘴八舌地聊着八卦,他静静听着,偶尔会有人问问他的想法和意见。
学校的早餐时间快要结束,上课铃声迫近,班上还是一副吵闹的样子。
“班长,咱班有来新同学吗?”
骆垂眠盯着希沃白板,看上去在发呆,听到有人喊自己,很不情愿地转了头。
门口站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看样子有些局促,骆垂眠给了他否定的回答后,还是不死心地在门口站了一会,直到预备铃响起才匆忙离开。
方舟莫进来的时候,全班已经安静下来,骆垂眠似乎都可以感觉到他在后门满意地点了点头才走进来。
“这些桌椅你搬一张去用,搬到这个位置来吧。”方舟莫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总有人耐不住性子想一探究竟。
坐在骆垂眠前方的同学基本都回了头,还推搡着没回头的人也看,随后再转回正面窃窃私语。
转过头的戚夏轻微推了推骆垂眠的桌子,让他也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学校还能进头豪猪吗。
骆垂眠很将就地扭了扭脖颈,想用余光敷衍一下。
进入视线的是一双手,指甲像是刚剪没多久的,手背上的肤色不算均匀,还有几张纸在手上被紧紧攥着。
骆垂眠多放了一些注意力过去,看出来这是他们学校的校裤,不过是高一的。
刚想说就是学弟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老师,这些书该怎么处理?”阮桐弯下腰把桌屉里杂七杂八的东西统统都拿了出来。
骆垂眠怔住了,让他几天都没能好好生活的那张脸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面前。
细看才发现,这人长得倒是不错。
青色依旧挂在下眼眶上,浓密的睫毛微微翘起,有些卷的头发略长,覆盖了耳朵,明明裤子是高一的裤子,身上穿的外套和内衬却是高二的。
不知是不是有意避向这边,阮桐的视线没跟骆垂眠对上。
骆垂眠想了一万种可能,都被这家伙的一坐定音给敲碎了。
“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好了,准备上课吧。”方舟莫拍了拍阮桐的肩膀,就径直出门了。
一整节语文课下来,骆垂眠都没能认真听古文的赏析,视线总止不住往斜后方瞟。
那人就那样坐着,扶着额头,书本摊开在桌上,一丝笔记都没有。
看样子睡得很香。
骆垂眠冷哼一声,也对,能够白拿别人家的东西,谁还会自己努力。
他不是个爱说小话的人,家里的问题自然要到家里清算,他倒是想搞清楚骆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耍,还是她心甘情愿。
下课,可能是看新来的学生长得挺有料的,也可能是对于学期中进班的同学感到好奇,不少人围了过去,问他叫什么,骆垂眠离得近,能听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你叫什么啊?”戚夏她们几个女生也都在凑热闹。
“我叫阮桐。”阮桐摊开了自己的书,笑着指着给她们看是哪两个字。
改名叫阮饭吧。
问了叽叽喳喳一大堆,阮桐打断说自己还有事要处理,就问他们班长是谁。
“班长就是这个,话很少,跟他交流你要小心点,你刚才睡着了,他一定给你扣纪律分。”有男同学趴在他的耳边很轻声地透露。
他确实该小心,骆垂眠很用力地翻到下一页,只要敢来,他就是自己撞枪口上。
“班长。”阮桐走近骆垂眠,其他人觉得大事不太妙,纷纷找个蹩脚的借口离开。。
阮桐俯下身,凑得离骆垂眠很近,后者并不喜欢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下意识地往后靠。
见阮桐还是想往他耳边凑,骆垂眠啧一声,“别离我这么近,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