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桐提起袖口闻了闻,确认没什么怪味才扭头问从旁边走过凑热闹的某个男同学,“我看起来很脏吗?”
那人不明所以,“没啊。”
“你有洁癖?”阮桐一脸抱歉样,骆垂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我叫阮桐,我只是想让你带我去领书,方老师说只有你知道年级部余出来的书放在哪。”
这家伙在装作不认识他,巧妙地把自己包装成弱势的一方。
还真是小白脸的常用手段。
是方舟莫的意思,骆垂眠也不好发作,就带着这不讨喜的家伙去找了书。
原本他还以为这人在剩下的时间都会来骚扰他,还在想该如何应对,没想到剩下的几节课,他们毫无交集。
不过骆垂眠对此表示并无所谓,毕竟放学后他就会找骆倩当面问个清楚。
骆垂眠踹了一脚公交车站牌,掏出手机问骆倩现在是不是在厂里。
妈:一会就不在了。
妈:怎么了?
骆垂眠皱皱眉,这个点她要去哪,他看过骆倩的日程表,这个点她正要对接一批货物。
骆倩虽然平常看着没心没肺的,但是对待工作是绝对的一丝不苟,能亲历亲为的事总是要带着头做,工人才会绝无怨言。
却在对待感情方面一窍不通,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经历,骆垂眠并不希望她重蹈覆辙。
睡民:你去哪啊,我想过来厂里,有个视频没录完。
骆垂眠不得已撒了谎,事实上他在没有被影响的环境里,早已完成了工厂视频的剪辑,只是因为新系列“手刃小白脸”的横空出世,才推缓了发布时间。
昨晚他还在直播间请自己制作的小白脸模型cos了晴天娃娃。
妈:跟一个朋友去吃饭,你去录呗,今天提早收工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骆垂眠也稍稍放下心,但身体还是不自觉地打了车去了南边的工业区。
骆垂眠到的时候,厂里的人还没散尽,毕竟骆驼家具厂的加班费向来不低。
他在大门后面看见个张望的身影。
“哟,来了。”
骆垂眠的亮堂堂的白色校服在一身灰的工服当中很是惹眼,骆倩稍微一瞥就能看见他。
从学校过来用了二十分钟,骆倩到现在都还没出发,不知道行程出了什么问题。
“这么巧,我朋友也到了。”
骆垂眠身后传来车门关闭的声音。
“你看我说什么,又来了。”伏在木板上的员工不可能放过这个细节。
另一个员工手抬起处理好的木头,搬上推车准备运往下一个车间,“哪来的朋友天天往厂里跑,我看这小伙根本没工作!”
很轻的谈论,但骆垂眠还是听到了。
就着这些话,骆垂眠把面前这张脸在心里反复啃咬了几十遍。
被自己撞见的骆倩的情人,学期中突然进班的同学,骆垂眠有些好奇了,下一个在他面前出现的身份会是什么。
摇身一变又成了别人的小男友?
骆垂眠很少和骆倩有谈心的时刻,无一例外被两人的工作挤开,骆垂眠也并不知道该怎么阐述或抛出交谈的橄榄枝。
原本在肚子里打好的草稿又被吞进腹中,一个字一个字拆开重组,静待下一次开口的时机。
“小眠,我们要去吃饭,你也一起去吧。”
骆垂眠其实很惊讶他能同时演好这两个角色,两个毫不相干的、冲突的丑角。
骆倩摆摆手,大踏步上前,“他肯定不会......”
“好啊。”骆垂眠笑了声,在别人看来也像是欣然接受的意思。
想演,就最好到演到底。
“真是难得,小眠居然笑了,看来他很喜欢你。”骆倩语气里还带了一丝欣慰。
阮桐瞥了一眼后视镜,骆垂眠端正地坐在后座,耳朵里戴着耳机看向窗外。
那样子看上去可不是喜欢我的样子,阮桐在心里叹了口气。
三人在车上,小雨淅淅沥沥地洒了下来。
要去的火锅店在市区的步行街,就在学校的几条马路开外。
步行街上撑伞来往的行人不多,基本都进店避雨去了。顾客嬉闹的声音全部透过仿古的砖瓦,在雨中被抹去痕迹。
骆垂眠先一步进店,直直选了最里面的位置,虽说没多大可能,但他还是不想被发现自己和这家伙共餐。
暖色的灯光悬在火锅上,深色的骨汤底覆盖了刚下锅的生食。
和在车上一样,一没了骆倩的发言,整个饭局就变得尴尬下来。
骆垂眠始终垂着头,不想看对面坐着的那张脸,骆倩从从调料区端着两个米黄色的碟子回来,也是头也不抬地就伸手,结果过了五秒,只抓到一团湿冷的空气。
“看什么看,你自己拿去。”骆倩还没坐下,把手上另一个碟子舀上清汤,递给了对面的阮桐。
骆倩就近落座,她嫌弃骆垂眠选的位置太闷,想离窗户近些,就坐在阮桐的旁边。
“小阮,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了,你看你这黑眼圈。”说着,骆倩用公筷给阮桐夹了几块蔬菜,“多补充点维生素C。”
骆垂眠看不下去这种桥段,早些时候骆倩看肥皂剧消磨时间,看男女主用同一双筷子吃饭,愣头愣脑地来了句“这样有幽门螺旋杆菌岂不是就加大传染概率了?”
骆垂眠刚才不注意,握了一手的油,厕所就在附近,这会正想着怎么挖苦劝退阮桐,红色的油水简直就像直接从脉搏里流出来的。
卫生间只有两个洗手池,其中一个不知道什么缘故坏了,还没来得及修缮。
骆垂眠身后冒出来个人,但他光顾着盯着手有没有洗干净,还以为别人也急着用洗手池。
“马上就好,稍微等一下。”骆垂眠加快了搓手的力度。
“不用,你慢慢洗。”阮桐手放在背后,定定地看着骆垂眠。
骆垂眠怔怔地回头,阮桐就淡定自若地和他对上眼神。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上厕所呢。”阮桐嬉皮笑脸的,骆垂眠一个抵制暴力的和平主义者看着都想打人。
骆垂眠轻甩手,把湿漉的水珠溅了一些在阮桐脸上,“我觉得如果你不藏着掖着,我还会高看你一些,事已至此,没必要藏着了吧。”
“啊~我还以为能混过去的。”阮桐软着语气说了几句俏皮话,“这么快就记住我了吗。”
骆垂眠觉得这是挑衅,像在示意“我一定会泡到你妈,把你家的钱全部卷走跑路。”
“我也不想记住你,毕竟学校里也没人会干出这种事。”
勾搭同学的妈妈,他也只在那群有事没事就围在教室后方的男生不小心听到过,都是一些污言秽语和不堪入目的影片。
阮桐着急拽住骆垂眠的袖子,“别走啊。”
“你到底要干嘛?”骆垂眠的声音大了一些,好在没有着急如厕的人,声音也被店内播放的音乐盖住,不会引人注目。
阮桐继续央求,“你现在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你能不能不说出去?特别是,你妈妈?”
秘密,指的是他求包/养这件事?
为什么要跟骆倩保密,他到底还撒了什么谎,还是说他同时被几个人包/养?
男高中生求富婆包/养,这传出去确实是新闻一桩。
骆垂眠眼神冷得可怕,面部铁青,和昨晚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为什么要帮你隐瞒这种没有底线的事?”
还没等骆垂眠说完,阮桐得的手机差点撞在他的鼻梁上。
骆垂眠定睛一看,自己的自媒体账号赫然躺在上面,最新的一条视频还是昨晚更新的“手刃小白脸”系列。
随着阮桐的手指滑动,骆垂眠每个社交媒体的助眠账号都被找了出来,被截了图。
“做个交易吧,大主播。”阮桐依然挂着笑,收起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