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撞衫了……
江昱从幕间里冲出便撞见程珩与七皇子在廊上,同是一身水纹玄衣,身量也差不多。
江昱方才叫骂声立止,看看他们,也不知要不要行礼。
早知道不出来了,但不出来也瞧不见程文珏和赵恙撞衫的场景,也是很可惜的。
赵恙起初没注意到他们,他专心着听红娘子讲话呢,可红娘子眼尖得很,嘴巴一停,走廊就那么宽,赵恙便停住了脚步。
赵恙认得程珩,但他显然不想暴露身份,程珩还未想好要不要行礼,说什么。赵恙大步上前拍住程珩的肩打招呼。
“程公子,巧遇,这位是——”
程观察觉程珩有些不自然,主动道:“赵公子,久仰,我是程观。”
“程文策,是不是,我知道你。”赵恙为人亲和,也上手拍了拍程观的肩。
他的手掌轻轻在程观肩上点水般过了。
江昱在他们仨兄友弟恭的时候悄声缩回了幕间,叫乐妓放轻声音。
江昱不太想和七皇子打交道,感觉处不太来。
闻絮这时候在三楼雅间里探话,不知道下方情况。
珩观二人结了账出雁归阁,天色已晚,刚过戌初,天色已晚,夕阳西下,将黑未黑的,暗沉的金光灿灿地洒在街上。
秦柳街上却一片热闹,黄橙橙红艳艳的灯笼都挂在红瓦檐边,街边拉客的女子,大腹便便的商人,寻欢作乐的贵家子弟,嘈杂得很。
“方才那七皇子赵恙,若有以后……能不来往最好。”程珩面色复杂道。
程观吸了口气,脂粉气还是很浓,他皱眉:“嗯……我方才看你便不怎么喜欢他。”
有这么明显?程珩自认演得不错,定是文策与他心有灵犀。
“哦,我还道我装得不错,演了好些年头,快成千面人了。”程珩揉揉脸。
赵恙很受圣上疼爱,与其他几个皇子公主一同在宫中接受太傅大人教导。
没在太学,也就是稷下学宫念过书,所以与官家儿女不太相熟。
这也是防于拉帮结派,小孩子有团体很正常,皇族掺和进来便不是这个理了。
而且当今圣上正是而立之年,未立太子,皇子们都谨慎得紧。
秦柳街脂粉气浓厚,程观不想久闻,连打了几个喷嚏,程珩摸出块雪灰色银边手帕给他。
程观不客气地捂在鼻端。
两人方才在雁归阁都吃了点零嘴,程珩还小酌几杯,走路消食这会没人说要坐车。
二人就这样任余晖笼罩全身,发丝都发着金光,从前可望不可即的发梢,如今就在这触手可及之地。
程珩又有些胆怯了。
好像有些人见到反感的动物花草就退避三舍,程珩好想问问程观,阿弟喜欢紫藤花吗。其实紫藤花很好的,它就安静的垂在墙边,不会妄动,也可以不被在意。
所以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路上程观提到,还要再去清丰堂一趟。
一进堂内还是那股药草香,孙大夫背着身子在煮什么药材,香料一般的味道,在馆外就能嗅到。
清丰堂早好些年还会有人闹事,说孙大夫医术不精,药方有问题的。
是以孙大夫早年就练过一些强身健体,防身用,又时也会做五禽戏之类的,虽没见他打过人,不过程珩想他也可以与练家子媲美了。
“哟,程公子上回的辟寒香,用着还好吗?”孙大夫听到脚步声,回头询问道。
程观放下手帕,轻轻嗅了嗅药香,弯了弯眼睛道:“嗯,好用的,所以我这就来问问还有吗,上回的药还有的,不用再开了。”
“有的!好用就行,不过天气热起来就少用罢,身体暖了就行。天暖了别吃冰啊……”他扇了扇药炉,回身在药柜翻找。
“唉——大哥!二弟,你二人怎会在此?”来人一身宝蓝彩绣锦春衫,灵动的倾髻上插着翠玉花簪,还扎了只桃花。
是程珩的同胞妹妹程束雪。
“我出门踏青,回家顺道来给姨娘拿几味药来。”程束雪身后还有几名俊俏姑娘,身着不是蓝就是青绿,看来是约好穿相近的颜色,一眼看去,养眼的很。
“妙安,这是你兄长吗?”一个穿烟青月华裙的女孩好奇道。
“对,这是我大哥和我二弟。她们都是我同窗好友,我们今日约出来踏青的。”程束雪作了简单介绍,便去柜台拿药。
姑娘们都很腼腆,悄声议论着什么。
程珩与束雪的关系一向相熟,打趣道:“妙安这丫头在学宫没有欺负其他姑娘吧。”
方才的烟青月华裙姑娘看程束雪离开柜台过来了,故意道:“她啊,恃强凌弱作威作福,大家伙都怕死她了!”
“以讹传讹!掌嘴。”程束雪拎着黄纸包的药笑骂道。
姑娘们都笑起来。
“那我们先告辞了,大哥你们也早点回家吧。”女子们像几缕轻飘飘的青云彩,迎着烟霞,笑闹着走远了。
“束雪,你先前讲得不对,我倒觉得你大哥二弟关系好的很呐。”
“我也吓了一跳,不过这么多年了,破镜都能重圆,和好也正常吧。”
“对呀对呀,而且他们长得都很是俊俏呢。”
“妙安啊,这人想给你做嫂子了!”
“你这女人再胡说,我就随口一道。况且小女已心有所属了……”方才夸人的女孩羞红脸捏着发尾道。
她心上人乃是当今三皇子赵述。
她们就这般欢笑打闹着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