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槿……其实是乔栀捧着书卷，点了盏灯，倚在床边细细品读。
直到闯入者发出的响动灌进她的耳朵里，她才抬起了头。
不对劲。
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熟悉的身影翻过窗户便倒在了地上。
乔栀走近一看，叶因的嘴角满是鲜血，气息凌乱，她连忙把叶因扶到床上，帮她把脉。
叶因的口中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鲜红洇湿了床褥。
“夫人……”叶因声音虚弱:“抱歉。”
她想，抱歉，弄脏了夫人的床。
“抱歉……”
“谁打的?”乔栀皱眉。
说实话，在叶因体内探到的内力太熟悉了，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乌醉整日缩在她的寂月宫睡觉，一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出来，居然打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
“一个魔教恶人。”
叶因不愿多言，只轻轻抓住乔栀的手腕:“脏了夫人的床……”
“女侠哪天没脏了我的床?”
以为乔栀嫌弃自己低贱，叶因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乔栀在犹豫。
她应该在这里帮叶因调理内力疗伤吗？但是如此一来，她的身份就容易暴露。
若是继续隐藏身份，叶因恐怕撑不过今晚。
一个逗乐子的正道女人罢了，和那些觊觎她的人没两样……玩谁不是玩?
但是她现在确实只有这一个玩具，她心一横，趁叶因因痛苦而闭上眼睛休息，一个手刀将叶因打晕。
至于其他的……等叶因醒了再说。
——
“唔……”
疼痛。
叶因从黑暗中清醒，最先袭来的就是浑身上下铺天盖地的酸痛。
这是……
她惊奇地发现，在自己体内乱窜的阴毒内力消失了，自己的经脉在一点点恢复。
是谁救了她?
“女侠醒了?”
乔栀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叶因，乌黑的秀发柔软地垂下:“女侠能给我讲讲，这么重的伤是怎么受的吗？”
“我……”叶因觉得手臂发麻，刚想活动一下，就发现自己的手臂被绑了起来。
她的头脑在一瞬间清醒了。
“女侠，我救了你。”
“你……”
叶因皱起了眉头。
她盯着乔栀:“夫人……”
“猜猜我是什么人?”
“我不想猜，”叶因沉默了半晌:“夫人，那不重要。”
那不重要。
“诶呀……”乔栀挑了挑秀气的眉，声音缱绻温柔:“我喜欢你这样说。”
她的尾音有些哑，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侧脸上，让人无端想起了佛寺的壁画。
她抚摸着叶因的脸:“女侠的容貌，真是标致又英气，我见了女侠，便心生爱慕……”
她弯下腰，缓缓靠近叶因:“凑近了瞧，我更欢喜了……”
属于她的气息打在叶因的鼻尖，叶因有些不安地缩了缩。
“女侠，我救了你，你真的不想回报点什么吗？”她挑起叶因的一缕发丝:“女侠一连三夜来找我一个寡妇，与我同床共枕，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钱财?”
“夫人与我只相处三夜，我……”叶因的眼神迷离了片刻，她咬了咬腮肉，还是拒绝了:“夫人，不可。”
“女侠这话未免太武断了，也许女侠与我，早已见过面呢。”
叶因强迫自己直视乔栀那双好像会下咒的眼睛:“夫人若有需要，我愿以命报之。”
“命?”乔栀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嫣然一笑，她的手顺势落在了叶因身上:“那真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多少人都说要把命给我，要以命换我的真心。”
她的手慢慢往下滑:“愿意把命给我，却不愿为我放弃未婚妻或夫，愿意把命给我，却连一块玉佩的银钱都舍不得出，愿意把命给我，却不肯坏了自己的名声……那些人只要口中说了要把命给我，就要我以身报之，若我不依，他们便恼羞成怒，不再称赞我是神女，而是唾我为妖女……再说，我要人命有什么用呢?毫无作用一文不值的东西……”
“夫人！”
乔栀的手停下了:“女侠，你于我，除了一夜春宵，还有什么用途吗？”
“夫人，这不可……这……”
真的不行。
叶因想反驳她，但她嘴笨，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女侠，你已知道了，我并非普通的寡妇，你明天不会来了吧?”乔栀的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既然如此，与我春风一度，有何不好?”
“夫人……”
——
“……乔栀呢?”
乌醉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卧房内黑漆漆的，不知是几时了。
她动作缓慢地翻身下床，两个暗卫已跪在地上:“教主，圣女在外调查九毒功。”
“不知那东西有什么好调查的……”乌醉晃晃悠悠地起身:“夜鸦的坟里什么都没有……你让人去告诉她。”
夜鸦的那个蠢货徒弟居然真的相信了三招这种事，她一向同情蠢货，所以没下重手，但三招过后，叶因瘫倒在地，没法再纠缠她，她顺利地挖完了坟。
是挺好玩。
那个蠢货躺在地上还在一边吐血一边骂，说她不讲信用，说她江湖之耻。
可惜乌醉从来不讲信用这种东西，在她这里，什么道德礼义廉耻，通通都没用。
暗卫十一和暗卫十三是乔栀从暗卫堆里替她选出来的贴身暗卫，十一是男，十三是女，十一和其他暗卫一样沉默寡言，十三倒是特别一点，性子有些活泼。
对乌醉来说，若是敌人当真能杀得了她，那武功远低于她的暗卫其实也没法保护她，所以暗卫只是传话筒和替死鬼。
替她试毒，替她传话，必要时替她去死。
所以暗卫的武功无关紧要，看得过去就行。
十三很崇拜她，而十一只将她当做主子。
但她很厌烦十三，她憎恶别人对自己有什么期待，所以她打定了主意，遇到什么事的时候，把十三先推出去送死。
她让两人去吩咐准备饭菜，待到饭菜端上来，十三主动试过毒，挥挥手让二人下去，独自用餐。
老味道。
她吃完饭，熄了灯，在窗边呆坐了一会儿。
又困了。
再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