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语气中充满欢愉的清脆女声传来,而当时,南廷玉还在蒋长白的背上。
“小云!”日落西山,蒋长白眸子却愈发明亮,许是重生后第一次回家的原因,而对面的,是他的妹妹——蒋春云。
上辈子他无能,接到了妹妹自杀的消息,赶回来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原本鲜活调皮的妹子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现在,他是感谢上天感谢菩萨,他的妹妹再次站到了他的面前,熟悉的声音险先让他一个大汉掉上两滴猫尿。
“小云,这么晚了,你咋来了!”原以为村里父老乡亲相互照拂,母亲妹妹都能等到他出息,却明白了人心难测!
以后,还是得给妹子多说点城里人的警惕,少在半夜还出来晃悠。
虽然现在也才太阳下山。
“妈让我来接你......”蒋春云眼睛好,老早看见了她哥背上的漂亮姐姐,忍不住就想这是电话里面的嫂子。
她原本还有些紧张,却在和嫂子对视的一眼下红了脸,这比经常来她家玩的村长家姐姐都要好看!
这下子,更加紧张了。
蒋长白五步做三步的连忙上了岸,将南廷玉稳稳放下来后立马就抱住了蒋春云,弄得小姑娘摸不着头脑。
自她十岁起,她哥就没抱过她了,平常没有什么大事,抱来抱起的都只觉得尴尬矫情。
这是村里人的想法,她也就这么觉得。
“哥,你咋了?”蒋春云眨了两下眼睛。
她不清楚,南廷玉却看得清清楚楚,蒋长白偷摸抹了一把脸,若不是皮肤黑,那眼尾泛的红就一览无余了。
南廷玉蜷缩了两下手指,看着眼前才到他们胸口的小姑娘,上辈子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而且他所知道的真相还不止如此,但是......
南廷玉扫了一眼蒋长白,咽了一口口水,任由指甲陷入手心,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还不是时候,他不能。
他在后面,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状态,也就很好掩饰了过去。
蒋长白嘿笑两声,大手拍了拍蒋春云的肩膀,一下子没有控制好力气,给人拍得龇牙咧嘴。
“哥!你干嘛!讨厌!”
“还是太瘦了,你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运动啊?”
“我有!”蒋春云撇嘴,摇了一下蒋长白的衣角,看向了南廷玉的方向。
蒋长白反应过来,立即从村里人以为的肉麻再见中脱离,笑里多了几分柔和,“这是...阿玉,我对象,你叫阿玉姐姐成了。”
“嫂子!”
一声下来给两个人都打得猝不及防,蒋长白还有些手脚无措,南廷玉倒是首先笑出了声,“你好,小云。”
小姑娘脸蛋全红了,头发冒烟似的,诺诺说道:“嫂子长得真好看。”
“小...小云,还...还不是嫂子,就叫姐。”这村里,说太绝对了不好,以后要分了,他们得在背后脑补出一出分手大戏。
毕竟,这地方平和得有点无聊了。
还记得隔壁大牛分手了,村里吹得就什么都有,什么劈腿绿帽、吸_毒家暴,还有说床上三秒的,给人大牛说得家门都不敢踏出去一步。
蒋长白还是面薄的,想想都后怕。
“没事,小云,就叫嫂子。”南廷玉倪了蒋长白一眼,却完全没有顾忌他的意思,只专心对蒋春云说话,“我带了很多零嘴来,回家拿给你吃。”
“哇!谢谢嫂子!嫂子又漂亮又好!”
村里有小卖部,但是东西不多,当然也没有外面的好吃。再加上在哥哥工作之前,家里的生活是比较拮据的,蒋春云是个懂事的女孩,从不要家里给钱买零嘴。
就是家里给了钱,她也只是偶尔买一次尝尝味,剩下的又给回去了。
近年是好多了,可她买零嘴的次数也只是多了一点点,吃过了就不再买,但小孩终究会馋。
况且,这还是哥哥原本就承诺过的城里货。
蒋春云自然是高兴的,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
“哥,我给你拿行李,我们快回去吧,妈已经杀好鸡在等了。”
“啊?妈杀鸡了?怎么不等我回来再杀?”
“等不及了,妈知道你带对象回来可高兴了,家里好多东西都换新的了,你房间也扫过了,还换了新被子!”
“我去摸了一下,又大又暖,可舒服了!妈说嫂子是城里人,你的床板太硬了,不能让嫂子睡。”
“还有还有,妈买了猪肉,打算包饺子来着,我也想吃......”
蒋春云的小嘴喋喋不休,说的都是家里迎接他们俩的准备,蒋长白时不时附和两句,但还是觉得太夸张了。
“那些东西等我回来再置办也成的,妈咋把我寄给你们生活的钱都给花到我俩身上了?”
“看吧,妈就说你个大男人不懂,要心疼媳妇!这些都是必备的!”
“这这这,咋又成我不懂了!”
南廷玉被他握着一只手,反应过来时脸上的笑都有些僵了,他才发现,在无意识中,他的嘴角就没有下去过。
那是真心实意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真好。
蒋长白家在村里的最里面,他们一同经过了许多亮着灯的屋子,里面看着人影晃动,却没有一个顾着看上他们一眼。
太阳下山了,家家户户都在团圆。
南廷玉心想,这些,也是家的感觉。
他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层面上的亲人就是那禽兽大伯,然而在大伯眼里,他不过是一个将继承巨额遗产的存钱罐。
没有关心,没有在乎,自然也没有什么亲情。
他渴望过,争取过,最后却剩下了反抗。
蒋长白似乎看出了他的走神,握着他的大手在他手背上抚摸了一着,低声道:“别怕,我妈很好相处的。”
“嗯。”南廷玉回以笑容,他前世也了解过蒋长白的家庭,他对于蒋长白母亲的映像全来自于一张照片。
那是一位瘦弱却极其坚强的女性,她笑着,看起来非常温柔。
“我去你妈的!你凭什么说老子杀了你家的鸡!那鸡屁股上写了你家名啊!”
一声怒骂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蒋春云大喊一声,“啊?是妈的声音!”
“怎么吵起来了?”蒋长白也是如此,皱着眉往前走。
南廷玉眨巴两下眼睛,脑子还停留在蒋长白母亲“温柔”的面孔上,一时之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眼见一家黄土房前,一瘦小但看着精干的大妈正叉着腰大骂,“我看你是瞎了眼了,自己家鸡没找到就来赖我!怎么不上天去!”
“还想坑我钱?坑你妈的,想屁吃!活够了去死!”
“你放屁!你今天晚上杀的那只鸡就是俺家的!我家鸡屁股毛都被拔掉了,不信你自己去鸡笼看!”
不远处一妇女同样红着脸大骂,两边都不甘示弱。
“今天我看得真真的!你杀的那只,就是没毛!”
“我嘿你——”
蒋长白:“妈!”
蒋春云:“妈,三婶,你们干啥呢?”
蒋妈扭头看见了两个儿女向她跑来,后面还跟着个漂亮姑娘,马上就跟熄了火似的,什么战意都无了。
尤其是看着南廷玉,刚才那样的骂人表情简直荡然无存,才是带上了几分照片上的模样。
“唉,长白,回来了!煮好饭了,咱快回家啊!”虽然叫着蒋长白,但是眼神是一刻也不行南廷玉的身上离开,给他看的身子一直,生怕哪里不过关。
另一大妈眼看着蒋母不理她了,就怕事情不了了之,白损失了只鸡似的,马上还要开口却被蒋春云给叫住了。
“三婶,你家有只鸡好像掉那边沟里面了,我今天才看见,是屁股没毛的,你去看看吧。”
“啥?沟里?”
“对,鸡毛湿了,可能飞不上来。”
大妈半信半疑,直瞅了两眼蒋母,被不动声色的瞪了回去才小声自言自语走开。
走开之前还多看了南廷玉几眼,但是那眼神里没有恶意,也就不必理会了。
蒋长白凑近南廷玉耳语道:“我爸死得早,是我妈把我和小云拉扯大的,所以她性子就暴了先,其实平常还是很好的。”
也是,南廷玉点头表示理解,一个女人家的独自拉扯两个孩子,要是脾气太好了,可就少不得被欺负。
“这是小玉吧,哎呀长得真好,真水灵!”
“阿姨好。”南廷玉装乖。
“你好你好,快进屋吧,进屋,外面多冷啊,进屋就能吃饭了。”
“妈,要先烧火!”
“啊是是是,瞧我这记性,我自己都忘了!”
南廷玉还不知道要干啥,而蒋长白只是笑着对他说:“我妈就这样。”话里话外,倒是没有嫌弃的意思,南廷玉懂。
而蒋母一边说着,一边急冲冲地跑回屋里,再出来时手里就有一捆稻草和一只火机。
稻草烧着了之后放在了门前,蒋长白连忙拉着南廷玉跨过去。
“外出久了再回家,要跨火去邪祟保平安。”蒋长白知道他不懂,自然就做起来解释。
跨进家门的一瞬间,所有的冷气都被隔绝了似的,南廷玉只觉得浑身都暖暖的,尤其是心。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