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

    彼得潘有一张典型的西方面孔,金发碧眼,高挺的鼻梁,紧致的肌肉线条,却总被人忽视的,是那道横亘在他脸上的疤。

    说起这道疤,便不得不回溯到彼得潘的童年。

    他小时候住在盐渎市的一条老弄堂里,他没有父母。奶奶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把他捡回家,一直抚养。奶奶年事已高,早早就白发苍苍,却始终无怨无悔地抚养着他和妹妹。妹妹长得非常可爱,常常梳着两个高高的马尾辫,坐在弄堂口等待着

    彼得潘放学回家。奶奶则在巷口摆摊,卖着自家做的粽子,日子贫苦,命如浮萍。

    弄堂外,就是繁华的中江大道,沿街而望对面便是高大的中江集团。弄堂显得陈旧、破败,和现代化的高新金融区格格不入。也正因为如此,政府决定要拆迁这片老旧的居民区。

    邻里们纷纷开始猜测,拆迁后或许能够换来一笔不小的补偿,大家心里都盼着自己能借此翻身。奶奶心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毕竟她年纪越来越大,已没有精力再为两个孙子的生活操劳。

    彼得潘的生活没有童年的欢笑,他没有时间去玩耍、去享受生活。他从小就懂得怎么和巷口的马老板一起干活,帮助他照料烧烤摊。烧烤摊的生意非常火爆,常常忙到深夜三四点,而彼得潘也从不言累。马老板起初显得有些不耐烦,甚至打算将他赶走。可马老板的老婆,却暗地里嘀咕了几句,便给彼得潘安排了夜晚四点来清扫摊位的工作——这样既可以打发他,又能给他一点补贴。

    彼得潘挣到的钱,拿回家后勉强够生活开支。

    然而,奶奶希望彼得潘辞掉那份工作。她告诉他,拆迁后,生活会变得更好。

    好似他可以有未来了。

    彼得潘唯一的爱好便是下围棋,每局围棋可以赢得五十元。他在围棋圈小有名气,甚至有些人开始注意到他,称他为“弄堂里的围棋天才”。

    彼得潘辞去烧烤摊的那天,他第一次有了整整一个下午去围棋院待着。

    那天下午,他遇到了一个老爷爷。老爷爷的棋艺非常高超,彼得潘和他下了四局。彼得潘很少输棋,而这次,却连输五局。

    一无所有的失落感像高山一样压在他心头,让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他沉思片刻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叠工整的五张人民币,那是他这个月的零工钱。

    他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看着彼得潘,目光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老爷爷默默收下了钱,临走前还留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

    那时候,彼得潘并没有手机,他甚至连怎么使用手机都不懂。围棋,是他唯一能聊以慰藉的东西,也只有围棋,能让他感受到作为人的尊严和意义。

    然而,命运似乎从不待人温柔。就在那天下午,弄堂发生了大火,火蛇肆虐,一切都被吞噬。

    猩红的眼眼里是那惨烈的火

    他仿佛看到了家里仅剩的两张被子化为灰烬的样子,

    他闻到了那股刺鼻的烧灼味。

    周围声音嘈杂,然而,他心里闪过一念头:

    要不然,他也进入这盛宴吧?与他的妹妹和奶奶一起。

    好心的大叔拉住了他,训斥他:“你疯了吗?”

    彼得潘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他只剩下了自己。

    村委会以他没有在奶奶的户口上为由,拒绝给他任何赔偿。

    奶奶曾告诉他,材料已经准备齐全了,这两天他就可以上户口,就读小学。

    然而,他还是没有登上奶奶家的户口。

    无人在意一个小孩子的命运,没人会关心他心中那份孤独与失落。

    他在桥底下,看着过往的人群,突然闪过一丝念头——或许有一个机会,能够改变这一切。他拨通了那个老爷爷留给他的电话。

    不久后,一辆车出现在他眼前,接他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彼得潘知道,命运似乎终于开始转向了他。

    他来到了老爷爷的家,一进门,就迎头砸来一个杯子,狠狠地打在了他的额头上。

    杯子受到阻力,掉在了地上,随之碎成几片,紧着是那女孩的哭喊声:“我就要。”

    有个人在他的心里留在了印记,告诉他,他是如何低微到尘埃里。也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疤。那道疤,从鼻子斜向眼裂。

    那是彼得潘第一次感觉到疼。

    彼得潘对图南的第一印象是,她是世上最可怜的人——

    她的所有愿望,似乎从未遭遇过丝毫阻碍,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满足。

    彼得潘那天终于得知了老爷爷的身份——中江集团的董事长,蒋鹤鸣。

    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蒋图南。

    蒋鹤鸣怒不可遏,严厉地训斥起图南来。图南忽然哇地一声哭了,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蒋鹤鸣急忙去哄她。

    没有人注意到,彼得潘的血已经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到下巴,再顺着地板渗去。

    图南第一次见到彼得潘时,他的脸上半边布满鲜血。

    在她的世界里,伤害这个词似乎不存在。她的思维只有“快乐”和“不快乐”之分。

    但当她看向彼得潘时,却没有看到她预期中的反应——恐惧。

    这一点让她感到极为不舒服。

    这种不适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积累,越发强烈。

    图南的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她——

    那是轻蔑的眼神。

    许久之后,蒋鹤鸣终于派人将彼得潘送往医院。

    彼得潘和蒋图南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叫彼得潘。”

    蒋图南轻蔑地笑他:“你的疤真的很丑。”

    蒋图南很快就忘了彼得潘这个人的存在,只因她眼里有更好玩的事。

    彼得潘在蒋家定居,江鹤鸣给他办理了户口。

    此后唯一不同的是,彼得潘不再需要为生计而工作。

    他开始拥有了安稳的生活,有规律的学习,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为生计奔波。

    蒋鹤鸣每周都会安排他陪自己下围棋。只是蒋鹤鸣再也没有赢过彼得潘。

    蒋家的佣人们都知道,彼得潘与他们不同,但在某种意义上,也并无太大差别。

    他并非真正的蒋家人,也没有被视作一个“贵客”。

    尽管彼得潘与蒋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他很少有机会见到蒋图南。她的生活如同一场盛大的宴会,每天都在各种聚会和应酬中流连忘返。

    高中毕业时,成绩优越的彼得潘向蒋鹤鸣申请出国留学。

    蒋鹤鸣没有拒绝,眼里盯着这位少年。他看到这位少年以后的坦途。

    江鹤鸣轻描淡写地同意:“我可以负责你所有的支出,你不需要担心。”

    然而,他只提一个条件:

    彼得潘学成归来后,必须为蒋图南守好中江集团。这,是蒋鹤鸣认为彼得潘存在的唯一意义。

    彼得潘对意料之中的事情并没有表示诧异。

    彼得潘在国外读书的几年里,经历了彻底的蜕变,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

    他开始阅读哲学书籍,深夜在宿舍里与朋友们辩论人生的意义,探讨社会与个体的关系。每一场辩论、每一本书、每一次思想的碰撞,都让他感到自己在不断地进化和成长。

    他生活规律,注重身体的锻炼,跑步、健身。

    曾经在弄堂里为生活奔波的少年,已然不复存在,他的肌肉变得紧致有力,体态也变得更加挺拔自信。

    每一次站在镜子前,他看到的已不再是过去的自己,而是一个更强大、更成熟的版本。

    那道疤隐匿在岁月之下。

    而图南,则像一个泡发了的气球,外表依然精致,妆容无可挑剔,

    每一根睫毛、每一寸肌肤,都仿佛经过精心雕琢,完美得无可挑剔。然而,在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她的内心却空洞得几乎无法填补,像是一座空城,曾经充满欲望与梦想,如今却只剩下回响与寂静。

    彼得潘出国8年后,江鹤鸣告诉他回国的时间到了。

    彼得潘回到蒋家的那天,整个大厅依旧富丽堂皇,灯光温暖而柔和。

    他站在门口,目光冷静,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然而,内心却早已不再与这里的奢华产生任何联系。

    他是一个经过岁月雕琢的男人,身上的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他所经历的变迁。而她——蒋图南,依然站在窗前,身上是一袭华丽的礼服,面容依旧精致,宛如一幅完美的画作。

    图南转身,看见彼得潘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微微一滞。

    他的外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少了些许少年时的青涩,更多的是成熟与沉稳。只有那道疤还存在。但她并没有为此感到欣慰,反而心中涌起一股微妙的感觉——像是某种失望,甚至有些陌生。

    她的眼神没有停留在他那冷峻的面容上,而是迅速扫过他的身形,似乎在寻找着某种能够让她产生支配欲的东西。然而,当她与他的目光相遇时,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畏惧,也没有任何被她吸引的情愫,只有冷静和疏远。

    这种反应,远没有她预期的那么让人满足。

    蒋鹤鸣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形容枯槁,气若游丝地跟彼得潘说:

    “你即将入职中江集团的GM,蒋图南给你当助手。”

    “蒋先生,我知道您的意思。”彼得潘答道。

    “我之前已经把集团的事务文件发给你了。如你....所见,在我生病的这几年,集团已经分裂成了两个派系。情况过于复杂,我知道你的能力,所以你千万要替图南守好中江。”蒋鹤鸣胸口剧烈起伏,不停地咳嗽。

    彼得潘只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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