椭圆形的场地上,高高的看台中央,七个鲜红小人和七个翠绿小人在空中你追我赶。四座观众熙熙攘攘,半数为格兰芬多鼓掌喝彩,半数给斯莱特林欢呼雀跃,正对解说台的观众席后有四个一年级女巫围坐在一块。
“在空中争夺四颗球真是一项极其无聊的运动,”安妮悄悄对梅感叹,小心避开高举红色旗帜的帕米拉,“为什么一定要抓到金色飞贼才能结束比赛呢?”
而且还有可能造成伤亡事故,当然麻瓜运动也相同,梅想,她第一次看正式魁地奇比赛就如坐针毡,手中《神奇的魁地球》①都翻过不下三遍,七百种犯规方式、七十种专业术语和七个地区的魁地奇发展史涵盖了魁地奇运动对她所有的吸引力。
“游走球被埃弗里击向了格兰芬多守门员,莫罗凯恩斯——不不马洛奎恩西,真拗口——请忽略刚刚的抱怨!可真是擦着脸颊边过——有惊无险!让我们把注意力转移回鬼飞球,自从去年波德摩毕业,格兰芬多就少了一员猛将,现今单凭詹姆斯·波特是否能捍卫狮子的五连冠——”霍琦夫人旁,解说员的话语响彻云霄。
“——别抗议萨妮!我知道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长不是他,但自从你当选学生会主席后训练次数就大幅度下降——好吧,在今天证明自己——鬼飞球被争夺到波特手里,漂亮的冲刺!格兰芬多得分!波特好像还不满意?——又一个十分!”
飞行时刮过的强风吹的人耳朵嗡嗡作响,夹杂的寒冷也让人头昏脑胀,大家都默默裹紧身上的长袍。帕米拉压下她的长筒望远镜,反复推远拉近镜头给三人观摩,飞天扫帚的残影在镜片中来回闪现,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金光。
“和波特得分一同到来的还有金色飞贼——我们都知道抓到它就能结束比赛,以及一百五十分——显然斯莱特林这届的守门员查普曼对于波特的猛烈进攻已经力不从心,那么他们的找球手是否能拽住此次机会?”
金光闪闪的飞贼像只蜂鸟,视野中捕捉到一不小心又消失不见。两队的队员看到那抹金光似乎都愣了一下,不自觉紧张这颗一决胜负的小球,谁也不敢懈怠。
斯莱特林的找球手,轻盈地穿梭于各个扫帚间躲避游走球的冲刺,如同回归大海的鱼儿,他精准计算距离贴脸穿梭过看台间隙,近距离梅观察到他的领部用银线绣着R.A.B。
“埃弗里击球出场②加恶意冲撞,查普曼环后击球③,格兰芬多罚球三次!”面对越来越难看的比分,绿色衣服球员逐渐变得不择手段,险险用三次犯规阻挡住对方的两次得分。左方看台绿色海浪边传来阵阵唉声叹气,因为罚球,波特已经把分差拉到了一百二十,只差三十分就能等待胜利。
梅默默收拾行囊为结束比赛做好准备。
“波特再次得分——让我们看看计分板,一百七十分比四十分——他们魁地奇队长的表情活像准备好了颁奖词,”解说员讲的唾沫横飞,忽然口风一转,“先别高兴太早,布莱克瞄准了金色飞贼——”
灼目的光线下绿衣的找球手格外显眼,他垂直上升着,越来越快,快得像驱使他升天的不是扫帚而是漂浮咒,斯莱特林看台上的抱怨停止了。最前端的斯拉格霍恩伸长脖子,像只冰川上左顾右盼的海象。
“他会越过边界吗?”安妮仰头问出现场所有人的心声,虽然比赛用球被施加咒语避免出界,但球员和球员的扫帚可没有被施咒,如果没刹住车冲出场地界线,前期所有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梅眯起眼睛注视一片白光中的黑色身影,她没有任何立场,无论狮或蛇那一方赢她都无所谓,但她的确想布莱克尽快抓住金色飞贼,只因为格兰芬多的找球手看上去呆头呆脑的,抓不到金色飞贼她不知要被耗到猴年马月。
据斯梅绥克说,他四年级时曾有决赛双方都寻不着飞贼,也不肯握手言和,最后战斗整整两周。梅甚至思考过摔下看台能否被抬进医务室,算不算合理逃离想要死磕到底的帕米拉。
“他抓住了!雷古勒斯·布莱克,魁地奇球场上冉冉升起的新星!”一声高喊,伴随裁判的口哨,炫目耀眼的计分板定格于一百七十比一百九十。布莱克慢慢盘旋,面部肌肉崩的紧紧的,手中牢扣一颗金球,迎接学院的欢呼。
另一边更衣室前的格兰芬多的球队相互安慰,主心骨詹姆斯·波特不停扒拉黑发,走向一个为斯莱特林反败为胜者长的很像的男巫。
梅跨下台阶跟随意犹未尽的拉文克劳观众回到古堡,帕米拉神采飞扬地表示下次遇到一样的配对她会改摇绿旗,有人欢喜有人愁,一部分下注格兰芬多压倒性胜利的学生输了个精光。
约定无论去哪都一起的四人午后满城堡溜达,被拉扯的梅三过图书馆而不入,她欲哭无泪的抱着本书跟随三人东游西逛,从门厅跑到西塔楼再从中央塔奔向赫奇帕奇休息室。
终于停下梅气喘吁吁地发现她们来到间广阔的长廊,到处装饰着古典油画,不同于一般中世纪的肖像作和城堡里会动的人像,挂于石壁的都是些吃食,光看图便令人食指大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写道,其中一幅画是学校厨房的入口。
艾德海特来到一副几乎占据四分之一个墙面的画前,按顺序触碰里边大银盘里的水果,摸到青绿的大梨时,忽的变成了一个门把手。
“雷吉告诉我,”艾德海按压把手率先进门,梅垫底,“上周他忘记他们休息室敲桶顺序,焦急地到处跑,无意中发现的厨房。”
一阵锅碗瓢盆的骚动,目光所及处尽是温暖的黄光,像极了童话中好巫婆的温馨小屋。甜的来源于桌面的点心,咸的是锅里的浓汤,酸的是筛子上晒的硬糖,百来个白瓷碗乘上主食,霍格沃茨学生每天吃的饭菜由此烘焙。
除她们外,还有六七个学生正大快朵颐。
“女士们!你们有什么需要吗?”一声如同指甲刮过黑板的尖细嗓音在梅背后响起。
一个矮小的生物只裹条漏满油污的茶巾行屈膝礼,脑袋上长着对蝙蝠似的粉红色耳朵,一时半刻没有得到回应的他(梅不知该不该用这个代词,家养小精灵没有人权是魔法界默认的,但他们又拥有不输于巫师的法力和比肩人类的智慧)诚惶诚恐得用蓝幽幽的大眼睛偷瞄四人。
“有没有气泡水?”帕米拉对它似乎十分感兴趣,看到家养小精灵摇头,又问,“或者可乐?”
“对不起,女士!非常对不起!”家养小精灵眼含热泪,用干瘪的手爪揉捏身上的茶巾,“韦格比从没听过这些东西!”
帕米拉连忙安慰他不必担心,又打起诱拐家养小精灵回家的主意——“不不!韦格比为霍格沃茨做工!韦格比的父母、父母的父母都为霍格沃茨工作到死!”
眼看她和家养小精灵交谈起劲,艾德海特托碟巧克力松糕跟一位梅不认识的赫奇帕奇男巫畅谈起来,安妮则一声不吭离开了伙伴们,蹲到入口处对面的小门。
“你…”梅紧随安妮的步伐她一并蹲下,刚想问发生什么,就被她嘘声打断。
门对面隐约传来人声,一个粗犷的男音说,“你从扫帚下来时看到波特的表情了吗?梅林,他气的鼻子都歪了!真畅快,弗洛伦斯还来找你要签名,当然啦,谁会不崇拜一个抓到金色飞贼的帅气找球手。”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来厨房,这儿除了…低等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一阵陶瓷玻璃碰撞声,一声尖细的哀嚎紧随其后。
“别这么做。”另一个男巫说。
“好吧,随便你,雷古。”
梅不明所以地看向安妮,奈何对方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丝毫没有注梅疑惑的目光。
门内的动静消失,好半会儿,两个男巫一前一后出现。较前的黑发男巫即是刚刚万众瞩目的斯莱特林找球手,和赛场上一样面容紧绷,经过安妮时不小心踩住她的袍子,还说了声“对不起”。
而后的壮实巫师则相当恶意的踹一脚梅,看到她险些将《神奇的魁地奇球》摔下露出个邪笑,“当点心,拉文克劳的书呆就应该乖乖呆在自己的鸟窝!”
他的嗓门很大,吸引来一旁学生围观。帕米险些要抽出魔杖往他头上扔几个咒语,安妮已经动手不过没施展成功漂浮咒,艾德海特带领两个高年级学生也指责他以大欺小,直到雷古勒斯拖他走后争吵才渐渐平息。
“看,连那傻大个都知道你是个书呆子。”回来的路上,四人沿着塔楼噗嗤噗嗤向上爬的路上,帕米拉忿忿不平地边啃离开前顺的三明治边开口。
不得不说能边吃饭、边运动、边说话的帕米拉肺活量还是很好的,梅没有回话,转头问安妮,“他是万圣节欺负你的人之一吗?——后面踹我的那个男巫。”
“是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万圣晚上你说想抓到加害者把柄加上刚刚一副屏气凝神的表情,就能蒙个八九不离十。
“猜的,现在你想怎么做?”梅接着说。
“以牙还牙!”帕米拉喊。
“我支持告诉弗立维教授,”艾德海特轻轻地说,“上午玛丽告诉我她也被个高一届的学生侮辱出身,斯普劳特教授听后给罚去做一周温室清洁。”
或许是把你意会成了你们,除安妮、梅以外的两人也参与进来。
“管得了一时又管不了一世,而且你真的觉得管理七天植物是个很重的惩罚吗?如果是威科姆阿贝学校……”安妮长长叹气,脸涨的几乎和头发一样红,说出一句出乎梅意料的话,“谢谢你们所有,我父母对魔法界无能为力,但…至少我还有三个好友。”
梅现在才晓得在安妮心中两人的关系已经晋升为朋友,过去两个半月来她单方面认为自己与安妮、帕米拉和艾德海特都只是室友兼同院同届学生,或许从十一月一日开始多些纠葛?
无法描述梅此时的心情,是比喜怒哀乐更复杂、深层的感情,是她此前从未在社区学校感受过的东西。
从开学日相识,到万圣节夜她们统一战线,经过两周的磨合和今天下午的突发事件,此后四人间的关系加倍紧密,哪怕迥异的性格也无法阻止如四胞胎般的活动——即使某人并非完全自愿且开心——因为此刻起友谊真实得被所有人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