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了一身冷汗，下意识伸手过去，还不知道到底是要去推开什么，我刚抬起的手便被一双冰冷的手截住。

    陆昱的手掌很大，两手包裹住我的手，紧密严实不露一丝缝隙，他握着我的手靠近他的身体，然后低下头轻轻用脸颊摩挲着自己的手背。他脸上的血依然在缓慢地滴下，此刻因为他的动作流到他手上，血色蔓延，顺进指缝，似乎就要沾到被他手紧紧握住的我的手上。

    我想抽回来，可稍一用力他便反应很大地握得更紧，紧到让我觉得指骨发麻。

    “阿南……阿南……”

    他歪过头，从蹭手改为亲手，嘴唇贴着手指，说话间寒气从他的指缝透到我的指尖，令我心口发颤。

    他仍然在说：“我好疼啊。”

    鬼有眼泪吗？

    幼年的我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而此刻这个问题得到了答案，但紧接着出现的是另一个问题：鬼的眼泪是热的还是凉的？

    滴落在手腕上的眼泪似乎是冰凉的，可又像是点了火燃烧不止的热油，烫得我不敢动弹。

    他当然会疼。

    我的身体无比僵硬，与他离得太近，甚至无法从容地将盯着他脸侧的视线移开。

    无视那道比他活着时更固执粘腻的视线，我一动也不能动地看着他身后的镜子，他背对着镜子站在我面前，身后的一切都在镜子里映得清清楚楚。眼前这张直面着我的脸虽带着血迹，但血色下仍是他从前那张脸，虽有阴冷怪异之色，却不至于感到恶心可怖。

    而镜子中清楚照出的陆昱后脑勺上血肉模糊似被重物硬生生砸出的缺口，是真清楚血腥得令我觉得不能呼吸。

    紧握着手的力气忽地松开几分，我仍无法眨眼，眼前却被蒙上湿冷的黑暗。

    不知是血还是眼泪，黑暗中带着水意的亲吻细细密密地落在脸上，仿佛这就是他学会的安抚之法。

    “陆昱……”我终于开口，太久没有说话，声音嘶哑得可怕。

    亲吻随声而止，周围很安静，他似乎在看着我。

    “我——”

    才开头的字句戛然而止，这次不再是游离在嘴角边处和脸颊上的暧昧亲昵，而是实实在在堵住了我全部声音，含糊的呜咽声自唇齿间泄出，我的眼泪流下的瞬间，这个讨厌鬼终于停了下来。

    陆昱没有松开捂住我眼睛的手，他缓缓蹭着我的脸，过了一会后低下头埋在我肩上，闷声道：“我好害怕。”

    他似乎抢了我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