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无法摆脱一件事时,你就会开始习惯。
还没到家,我已从车窗里看见站在家门口的母亲和父亲,不同于之前他们的担心焦虑,他们此刻的神情兴奋又欣慰。
车愈驶近,他们脸上的笑容愈发晃眼,我垂眼看向自己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昨晚才剪短的指甲。
身边的人似乎以为我是不好意思,以一副长辈的姿态温声安抚我:“小南,你没有因为受伤而退缩,你做得很好。我们都为你感到骄傲。”
我倦了倦手指,指尖都藏入掌心,慢慢道:“我很担心,我会影响大家的计划。”
男人摸摸我的头,道:“不会的。”
车缓缓停在家门口,父母的笑脸近在眼前,我沉默了下来。
父亲满脸恭维,迫不及待般地开口问向男人:“大人,怎么样?”
下车时我听见的又是那一句话。
男人说:“小南做得很好。”
我站立在父母身旁,有些疲倦地听他们说着那些已经听厌了的客气恭维话。
眼皮沉沉,在我走神时头上突然的重量和温度令我猛地清醒过来,抬眼看过去。
“累了吧?”西装笔挺的男人摸着我的头,很是体贴地对我说:“好好休息,下次我来接你。”
我点头:“嗯。”
进了门,又是父母对我的反复嘱咐,每一次,每一次,都是相似的字句。
我微垂着眼,也再一次回复出相同的答案。
“好。”
在这栋房子里,只有一个人发出了和往常不同的声音。
不,不应该说他是人。
房间门刚反锁,陆昱便立刻拥抱住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他如今这具身体仍然冰冷得令我感到恐惧。
“阿南,你回来得好晚。”
他似不满,语气怪异,似嗔似怨。
我只到他下巴高,被他抱住时根本无法看见他的脸,只感受到他的脸在轻轻蹭着我的头发,不等我推他,他便弯下身,贴着我的耳朵,低声问:“为什么他可以碰你?我却不可以出去见他?”
或许是因为这个紧实的拥抱太冷,我错觉他的声音也含着寒意,低低的,轻轻的,像冬日凝在河面上的薄冰,恐会一触即碎,偏又无法预测底下究竟是风平浪静还是藏着不可见底的深渊,摸不着边际的猜疑和恐慌叫人毛骨悚然。
他的情绪已经很明显,可我不想遂他的意,捏着他的衣角,仿若对此无知无觉般反问:“你在生气吗?”
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陆昱却像是被针扎破了气的气球,片刻之间气势全无,拥抱依然很紧,却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好生气。”
他依然在磨蹭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发搅得很乱。
这个家伙。
“我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我陈述出事实,并对他下了结论。
“陆昱,你很讨厌。”
哼的一声,我听见陆昱的轻笑。
陆昱笑着说:“阿南,我好喜欢你。”
他真的一点也听不懂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