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血案
在经历了数次调查无果后，关于在保加利亚一带的调查被迫告一段落。矮人们充分发挥了其小团体本质，对其余种族相当警惕，而内部十分团结。在返程的飞机上，奥尔斯汀仍忍不住对身边的女友抱怨：
“他们简直是一群固执的复读机！无可奉告……无可奉告……呵！他们难道只会这一句英文吗？”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莉莉安慰道，“你从他们的神态中不难发现，实际上关于斯图利亚斯·杰克逊的事情并没有告一段落，这次矮人联盟大会要探讨的问题中也一定涉及相关敏感问题，但我不知道问题的根源到底是出在了理事会、克里瓦尔还是常委会……我很担心此时他们都已被或多或少渗透。”
“在苏特去世后，黄伟那边的调查有进展吗？”
“说起这个……”莉莉眉头一皱，“苏特去世后的几天内，卓图的表现相当反常：按理说苏特作为他的领导兼如同父亲一般的长辈，卓图应该从其他同龄的同僚一样日夜守候直到老人下葬，可奇怪的是这段时间卓图经常消失，并且似乎是规律性的。据黄伟给我的来电说，有很多次他在晚间想要采访卓图一些关于兽人族内部的实时情况，但却经常找不到他，就是他的好朋友乌马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明天是苏特的葬礼，我想去一趟：一来为了祭奠，二来我想趁机见见卓图。”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虽说正合我意，但你得留在圣命庭——神界大荒原以北开战，为了守护大荒原，麦格纳先生昨晚就出发了，现在圣命庭既没有他也没有维克托，但我们总需要一个人能在本部联系。”
“好吧，看来其他人都有活儿干，”奥尔斯汀抚了抚额头，将身边的女友搂得更紧了些，“这次任务结束后我请你们去利瓦里亚叔叔的别墅里吃西班牙菜。”
……
利瓦里亚在自己的别墅内翻看着年轻时留下的相册，此时的他也已年近古稀，在不需要照料家族产业的时候，总是喜欢将曾经充满回忆的旧照拿来翻阅，其中翻看最多的是奥尔斯汀的母亲陶西·爱丽莎·米勒的照片。
陶西留下的个人照很少，很多照片中她的身边都站着两个英俊且风度翩翩的绅士——利瓦里亚·金和昂热·圣廷。
“咚咚——”门被管家敲响，是来送咖啡的。
“让你调查的事有眉目了吗？”利瓦里亚接过咖啡向管家问道。
“有一些了，老爷，据奥尔斯汀少爷的同事说，是他擅自穿过空中走廊到神界的，似乎还受了些伤，但并不确定，奥尔斯汀少爷的表现与平常并无两样。”
“具体情况等维克托回来之后我会询问，”利瓦里亚回复着管家，同时纤细而苍老的手指抚过一张张封存在相册中的照片，“你去找到奥尔斯汀，告诉他：有时间记得回来吃饭。”
“是。”
待管家走后，利瓦里亚取出了一张他与陶西为数不多的合照：那是二人在高中毕业时留下的照片，陶西身穿制服，笑靥如花着看向镜头，一旁年轻的利瓦里亚腰板挺得笔直，双手背向身后，嘴角的微笑有些僵硬，显然是非常紧张。二人之间的距离极短，但始终没有靠在一起。
“那孩子的性子太像你了，执拗、冲动、说干就干……”言至此处，万般回忆涌上利瓦里亚的心头，他掏出口袋中的手帕，轻轻揩去眼泪，“但我不会再让任何悲剧发生，奥尔斯汀……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这之后，利瓦里亚调整好状态，进入读报时间，报纸是管家送咖啡时一同拿来的。翻开报纸，头版映入眼帘——
“知名矮人演说家街头刺杀两名神职人员，致一死一伤！”
与此同时，刚下飞机的奥尔斯汀二人也听到了这则爆炸性的新闻。
“看来苏特的葬礼是赶不上了，唉。”莉莉疲惫地说道。
奥尔斯汀的神色中也尽是劳累：“怎么又是矮人？这帮家伙怎么最近总是惹是生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是圣命庭工作的常态，”莉莉迅速调整好心态，“总是这样，你得习惯它。”
由于死亡的同样是神职人员，奥尔斯汀和莉莉很快就被叫去了凶案现场，但他们很快指出，这一死一伤两名神职人员并不属于英国圣命庭，在几经问询后得知他们二位来自埃及，此次前来是交流在波罗的海范围之内的工作进展的，谁知刚下飞机就遭此毒手。
“凶手呢？那个矮人呢？”奥尔斯汀急切地向警察询问。
“很遗憾事发当时我们并不在现场：当我们赶来时，他已经逃逸了。”
“你们的意思是他就这么跑了？”
“放心，先生，我们会动用一切我们可以调动的警力和资源进行抓捕。”一名干警信誓旦旦地看着奥尔斯汀。
“很困难，”莉莉在旁边说道，“警官，你们将面临的是非常困难的处境：事已至此，我们可以断言矮人一定和堕神有过密切来往，甚至可能达成某种协议，而斯图利亚斯就是共识的传播者，我们此时面对的是一个已经有了拥趸的演讲者，他的拥趸和他背后的种族将会为你们之后的抓捕工作提供重重困难。”
在交谈期间，奥尔斯汀的眼睛不住地看向尸体方向，尸体被围了起来，还没有进行搬运，法医正在指挥开始尸检。死者的胸部大面积出血，应该是心脏受了致命一击，但另一枪只打在了腿上。
“等一下，有谁能告诉我这名神职人员被杀死的过程？”
在一旁坐着的幸存的那名神职人员捂着伤口举起手道，“我来把所有过程都告诉你：我们刚刚走出机场……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我们正在查看地图，准备到达伦敦圣命庭交汇工作，突然，他从人群中冲出、相当快速，对着我们连开了好多枪，我的同伴当即去世……但，他似乎并不关心到底能否杀死我们——只是匆匆的打光了弹匣就跑了。”
“并没有任何观察或是停留？”
“没有，甚至在我倒地之前他就跑了。”
一旁的警察补充道：“七发弹容量的手枪有四发都打进地里，看来他并不擅长射击，甚至紧张到无法先看清目标位置，因为据其他目击者说，当时他们的距离相当之近，不远于十米。”
“看起来这似乎并不是一场自上而下、有预谋的举动，更像是冲动之下的个人行为。”莉莉分析道。
“这倒符合他的个性：彻头彻尾的疯子！但我仍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干出这种事。”
“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矮人协会了。”
奥尔斯汀和莉莉不约而同耸耸肩，他们知道就算是警方这次调查也会受非常大的阻力，吸血鬼一族和矮人一族的反常已经让他们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对于某一个种族的渗透，而是一场全面渗透——堕神们要在人间树立一杆鲜明的“反对党”式的旗帜，引发战争、然后从中获利！甚至可能会借此推翻神族对于人界的治理地位，用那独属于魔鬼的无序、横暴的方式调控……不，是扰乱人间。
想到这里二人瞬间不寒而栗，接着奥尔斯汀提出要回圣命庭，联系埃及地方的圣命庭管理员，同时莉莉也打算就这件事向矮人协会方面施压。
不出所料地，这件事情迅速在整个英国引起轩然大波，这件事可不仅仅只是人族和矮人两个种族之间的问题，也不单是两个国家之间的问题，它早已上升到了神族威严的问题，当天傍晚，莉莉就接到了通知：埃及方面会派两拨人马错开时间前往，首先是埃及圣命庭的负责人萨马拉罕，由她和其余两位被点名指派的同事负责接待以及相关的采访任务，这之后就是维卡布里亚·圣亚克西，据传：他的雷霆手段甚至比麦格纳还要直接、狠辣。
当晚奥尔斯汀收到了利瓦里亚的晚餐邀请，携莉莉来到了这座古老的大别墅。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于奥尔斯汀相当的稀松平常，毕竟自己就在这里长大嘛，然而，对于莉莉来讲，这里的一切都精美到难以用语言进行修饰。
从外面看：无论是屋顶、窗台外侧还是门前的地砖，都精心地雕琢着不同纹样的图案，云朵纹、海浪纹、古英语字样甚至骷髅纹样式，高大的古堡气势庄严、每一扇窗户的边框都镀了银层，在月下闪闪发光。进入室内：漆黑的哑光大理石板、宽阔的走廊两侧是一幅幅伦勃朗、塞尚、委拉斯奎兹、米勒的冷门遗作，天花板上，是绿松石、云母、黑曜石等拼出的宗教画。一进入餐厅，便能闻到雪松木香水和普罗旺斯炖菜混合的味道，举头仰望是紫水晶的灯坠和环绕其周边的钨钢灯座，墙壁的周围是一排排酒柜和雪茄柜，酒不消说，红酒从法国波尔多产区到意大利的皮埃蒙特产区，从赤霞珠到丹魄，威士忌从苏格兰的雪莉桶到日本的混合谷物……利瓦里亚在此恭候二人多时，此刻他正悠闲地品尝着一支国王王冠原产。
见到来人，他有些诧异：
“奥尔斯汀，我甚至不知道你有了女友？”
“没错，我想给您一个惊喜，利瓦里亚叔叔，这是莉莉，我女朋友。”
“幸会，孩子，”他主动握住莉莉的手，热情地亲自将二人领到座位上，“之前没听阿尔斯汀提起过你，所以不知道你的口味，希望你喜欢今天的菜色。”
“谢谢您，我倒时常听奥尔斯汀提起过您。今天才来拜访，实在有些失礼。”莉莉绽开笑容，能拜访奥尔斯汀的家人，她很开心。
餐桌上利瓦里亚问起奥尔斯汀的近况，后者谈起在大荒原的奇遇，包括他如何乘船陪同维克托去到荒原河一带，到如何在重伤情况下被瓦格斯治愈。
“就像我老是念叨的……”利瓦里亚眼神复杂，但其中不乏爱的关怀，“你的勇敢和冲动和你妈妈一个样。”
“您总这么说。”
“听说你们刚下飞机就碰上了桩血案？”
“没错，案件影响和调查进度都不太乐观，不过好在不由我们主要负责这起案件的处理。”奥尔斯汀如是回答。
“我的意思是近期不太平，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莉莉。”
“这我当然会的。”奥尔斯汀说道，“但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的，这背后牵扯到的是神和堕神之间的对抗，神和人间种族之间有着非常微妙的联系，正是这种联系让我们之间不至于发生冲突，利瓦里亚叔叔，这还是您告诉我的。”
“的确。”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舵神们试图暗中破坏这种联系，他们想要的是一场争斗，然后从我们、从神族的身上两边获利。”
“你打算怎么做？”
“我想要尽我的努力阻止开战，我想要把阴谋呈现给神族的高官们，但目前来看……”
“没有途径？”
“没错，”莉莉皱眉道，“目前来看，仅仅是在调研环节，我们就已经遇到了相当大的阻力，这之后的很多事我们都无力控制。”
“办法总会有，要耐下心来想，奥尔斯汀：你的父亲是一个有谋略的人，即使因为当年的一些原因，我总不愿意承认这点，你应该继承他的做事模式，把精力和手段放在矛盾的根源，我想在这点上我可以帮些忙。”
两个年轻人不解地望向利瓦利亚。
“既然本质上这是神和堕神之间的事，那就是应该先让神族打消开火的念头，之后，再团结人间的一切族群，现在你们调研的方向是没有用的，因为很多东西即使知道了——也徒劳无功。”
“可是即使在人间，也有很多我们无法掌控的时候，有的时候仅仅是一句‘无可奉告’就能把我们打发走。”
“哈哈哈……你们真单纯，年轻人们，”利瓦里亚对这句回答感到好气又好笑，“记住你们是神职人员，你们所做的工作，事关人神，换句话说——没人可以在你们面前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