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朝阳透过窗帘映进屋内,不一会儿,单薄的被子便暖洋洋的。
“吱吱吱,吱吱吱……(不要了,我吃饱了……)”床上传来奇怪的,疑似鼠类的吱吱声。
下一秒,被窝拱起一处小山丘,耸动了下,然后拱啊拱,从床中央拱到被子边缘,先是探出一个雪白毛茸茸的头,后又费力把整个身子拔出来。
因为惯性,它还被迫在床边滚了几圈,再站起身时,整个脑袋都是懵的,它两只小爪子抱着晕乎乎的脑袋,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
等到它好不容易缓过来,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等等……为什么自己的手会变成毛茸茸的爪子?然后瞪大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和腿,再扭头瞅着身后那条尾巴,一时呆愣当场。
他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燕霖下意识踉跄着向前一步,在悬崖边,哦不,在床边急刹住脚步,瞪着离自己起码有一米远的地面。
还好,并不算太高,他在心里宽慰自己,后肢蓄力,biu的一下蹦到地面上,四脚着地。
四处溜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其它诡异的地方。
他的两只小jiojio盘膝坐下,下意识把爪子伸进口中含着,水灵灵的黑色眼睛眨呀眨,小尾巴软软的绕在腿边,开始思考人生,思考了半晌无果,觉得至少先看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
对,先看一下自己现在是什么。
燕霖站起身,抬头就看见他需要的镜子在几米高的书架上,还被夹在几本书中间。
燕霖:“……”啊这……
燕霖当时离原地去世就差那么一点,眼前一黑,眼冒金星平地摔在地上,等他爬上去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正当他在心里权衡该怎么办时,脑海里灵光一闪,顿时一拍脑袋,对啊,厕所不也有个人型高的镜子么?
亏他还在这里纠结了这么久,这不舍近求远吗?
燕霖兴冲冲的奔出房间,一路绕过桌子椅子,墙角,还跃过一处水滩,就这么几十米的距离硬生生被他弄成了躲避障碍跑酷游戏。
就在他跑得快脱力,离洗手间门口仅剩十几厘米时,脚下一滑,踩到一个鬼知道从哪个旮旯缝里滚出的肥皂,一路‘飙’到镜子前,脱离肥皂时还被甩飞了好几米。
以至于刚想抢救一下他狼狈的形象时,因为脚底仍粘着肥皂屑,再加上他着陆的那一处还好死不死有一处水洼,刚勉强站起身,又脚下一滑,直接劈叉,疼得他直接吱吱吱的叫出声来。
卧槽泥马,蛋疼啊吱……
待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先用小爪子沾着水洼里的水,把jio底的肥皂屑给洗干净,免得又重蹈复撤,刚才那种蛋疼得几近濒死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燕霖难受拖着浑身湿漉漉的毛站在镜子前,和一只白毛仓鼠大眼瞪小眼。
讲真,仓鼠至少比老鼠要好,不至于人人喊打。
他这样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而且你看,这仓鼠白得像团雪,还毛茸茸的,随地打个滚都可以把人血槽萌空,谁忍得下心对一只这么可爱的小动物出手呢,你说对不对?
燕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下这个情况别说最近兼职的工作,连能不能生存都是个问题。
于是他蜷缩成小小一团,燕姓某鼠自闭了。
他登时觉得自己的鼠生一片黑暗,连肚子都不能填饱的痛苦,谁懂啊吱。
正这么想着,肚子应景的奏起了交响乐。
燕霖表情悲哀的仰面躺在地上,一向自诩感性的他当即闭上眼睛,给自己念着离开这美好世界的悼词。
“燕霖,享年十九岁卒,吱。”
结果刚躺尸了没几秒,又忽地诈尸,等等,他不能养活自己但别人可以啊!
比方说,他那个高岭之花的邻居费燚。
想到这,他黯然的眸底立刻燃起炽烈的求生之火。
当即拔腿就跑,结果跑到一半又被一个东西拦住了,他……打不开门……
好不容易想到求生方案,还未实行就惨遭铁滑卢,简直气得他当空一口凌霄血。
燕霖整个身子扒在门上,用小爪子愤恨的划拉着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
正当他打算认命时,门忽然咔哒一声被推开,连带着自己一起被压在门后,所幸他扒在门的内侧,否则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压成肉饼。
燕霖忙不迭松开爪子,小心翼翼探出头,趁那个人不注意时溜出门外。
后又缩在一处墙角,想一窥来人真容,这个人今日来得太是时候,这个救命恩人他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他正幻想着是什么绝世美女开门救了他,结果看到来人出门时,期待的表情僵了一下 。
能不僵吗?只见那人不仅是个男人,还好巧不巧的是他的邻居费燚。
他现在收回刚才以身相许的诺言还来得及吗?
他一个比钢管还直的直男,还不想把自己给掰弯啊啊啊啊啊!
他正痛定思痛的悔悟人生,却见费燚随手关门,顺带弯腰把钥匙藏在他经常藏着的地毯下,然后不发一言的转身离开。
燕霖直觉他和平时有些不一样,遵从内心的选择拔腿跟上去,一路上特工一样东躲西藏,生怕猫啊狗啊什么的动物发现自己,没一会儿便浑身脏兮兮的,像在泥坑里打了个滚。
好不容易跟到了他家门口,就在费燚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时间似乎被无限放慢,燕霖后肢蓄力一跃而起,眼见胜利在望,却被突然从墙角窜出的猫给吓到,迅速改变路线,迫降着陆,两只眼睛盯着严丝合缝的门。
气得像刺猬一样浑身炸毛,冲着朝自己虎视眈眈的野猫厉声尖啸,两只小爪子张牙舞爪的乱挥。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都怪你!不然我本来可以进去的!)”
“那又怎样?”野猫慢条斯理磨着爪子,“你可是我好不容易等到的中餐,放过了你,我吃什么?”
“吱吱吱!”
燕霖简直欲哭无泪,这日子特么的没法过了。
直接忽视了自己居然能听懂猫的语言。
他气得简直想就地撒泼打滚,弄出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吓跑它,可惜自己已经不是人身,身材小也就算了,战斗力还弱得一批。
上天麻烦你开开眼,我还这么年轻,命不该绝啊啊啊啊啊。
就在野猫眯着眼,走秀般一步一步逼近,猫爪高高扬起时,戏剧化的一幕蓦地出现,野猫的身子直接被突然推开的门磕到腰,径直飞了出去。
“……”
燕霖傻不愣登的呆在原地,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看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的野猫在地上翻滚凄厉尖啸,貌似比他刚才叫得还惨。
燕霖一时也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默然送了它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终于得偿所愿的进了费燚家。
进入人类居所的不真实感,感动的他险些哭出声来,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不容易啊!
费燚关上门,把空了的水盆塞回浴室,因为方才的经历,燕霖都对卫生间留下心理阴影了。
因此忙不迭躲到沙发底下,以便于更好的观察费燚的一举一动。
不对啊,燕霖迟钝的反应过来,按理来说费燚如果要倒水的话,倒洗手池里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特地开门倒外面,这不多此一举么?
多年看《名侦探柯南》的经验告诉他,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看似正常的表面,实则疑点重重。
燕霖一只爪子托着下巴,一本正经的推理模样简直能把人萌翻。
根据他的推测……
不及他把猜想说出,就听一声急促的电话铃声拨过来,又戛然而止——
“喂?”
是费燚接电话的声音。
“放心吧,死不了,刚给铜钱草浇过水了。”
“嗯,还有两天回来?”费燚一边应答,一边侧头夹着手机,把吐司面包包装拆开,张嘴咬了一口,“好,我知道了,你放心。”
手机忙音嘀了一声,费燚往口中喂吐司的动作却停下来,睫毛轻颤,“燕霖……”
猝不及防听见自己名字,燕霖惊悚的同时还有些受宠若惊,慢慢挪动身体抬头看他,却发现他闭眼陷入浅眠。
这是做了什么,累成这样?
燕霖几乎习惯了这个仓鼠的身体,敏捷得攀上茶几,小心接过一寸寸从费燚指尖滑落的吐司,用爪子捧着边缘轻放在吐司面包包装袋上 。
而且,刚才费燚去自己家干了什么也值得探究,只不过……该从哪下手呢?
燕霖想着想着顺手拿过刚才的吐司就开啃,片刻,吐司少了二分之一,面包屑掉落桌面,小尾巴轻快的摇起来。
费燚睫毛微颤,眼皮动了动,复而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一个浑身湿漉又脏兮兮的仓鼠正坐在茶几上,欢快的吃着自己的吐司面包。
然而一向洁癖的他居然没有丝毫反感,这让他很是新奇,倏而开口:“……你……”
燕霖被吓了一跳,抬头和他四目相对,脑海有如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内心瞬间刷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幕:
我去,什么时候醒的?
被看见了,接下来怎么办?
看费燚那样子似乎也不是很介意,是不是有机会住在他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