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楚沅微微皱眉,身旁的徐书韫却来了兴致,挑开帘子张望,小声嘀咕:“哟,还真遇上打劫的了。”
楚沅赶忙伸手把帘子拉下,神色担忧地劝道:“别露头,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徐书韫却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楚沅的手,笑着说:“怕什么,我倒要看看这些劫匪有多大的胆子。”
劫匪穷凶极恶,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破财消灾。
楚沅从怀中掏出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里面沉甸甸地装满了银锭和珠宝。
“各位大爷,小女子这儿的钱财着实有限,实在拿不出更多了。还望各位大爷高抬贵手,行个方便,放我们主仆过去吧,日后必感恩戴德。”
然而,徐书韫却猛地伸手拦住了楚沅,一脸的不情愿。
她双颊因为气愤而泛红,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倔强的光芒,语气中带着骄纵:“凭什么要给他们!怎能就这么便宜了这群强盗!”
楚沅心急如焚,压低声音劝道:“别意气用事,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保命要紧啊!”
劫匪首领骑在一匹瘦马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透过车窗缝隙射向车内的楚沅和徐书韫。
徐书韫毫不畏惧地迎上劫匪首领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宛如傲雪的寒梅,清冷且高傲。
她的眼眸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
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锦缎长裙,领口袖口绣着的精致云纹,在黯淡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出身不凡,名门闺秀。
多年刀口舔血的经历让他练就了一双识人慧眼。
而且她们乘坐的马车,外观虽不算奢华张扬,但用料考究,车内装饰简洁却不失精致,绝非一般商贾之家能够拥有。
有钱,非常有钱。
若是真能将她们擒下,那可就是抓住了天大的机遇。
这时一个贼眉鼠眼的小喽啰,骑着一匹杂毛马凑到首领身旁。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内的楚沅和徐书韫,嘴角流下一丝涎水,脸上露出不轨的神情。
小喽啰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又急切的语气对首领说道:“老大,你瞧这俩妞儿,长得那叫一个标致,气质还这么出众。咱平日里在这荒郊野岭打劫,哪见过这般尤物。依我看呐,咱也别费心思去琢磨什么赎金了,直接把她们抓回去,兄弟们也好享受享受,尝尝这官家小姐的滋味儿,嘿嘿……”
说着,他还搓了搓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在一众凶神恶煞的劫匪之中,首领的儿子殷诀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他年约二十出头,身形挺拔修长,一袭玄色劲装贴合着他矫健的身躯,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殷诀自幼跟随父亲在江湖闯荡,却并未沾染劫匪们身上那股粗俗野蛮的气息。
相反,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既有江湖儿女的豪爽洒脱,又有书生的儒雅气质。
此刻,他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眼神中没有小喽啰们的贪婪与猥琐,而是透着思索与考量。
殷诀双腿轻夹马腹,驱使着枣红马靠近父亲。
“爹,放了这两位姑娘吧。”
首领听闻,侧头看向儿子,眼中满是诧异:“放了?为何?咱们好不容易遇上这等肥羊。”
“这两位姑娘,定是出身名门,咱们若强行掳掠,必然会惹来大麻烦。倒不如拿了她俩的钱财,就此放了她们,也算是积一份善缘。”
首领脸色一沉,提高音量吼道:“积善缘?哼!说得轻巧!你看看身边这些兄弟们,哪个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已经好些日子没开张了,再这么下去,都得活活饿死!”
马车里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不卑不亢:“各位且听我一言。”
“您方才说兄弟们快饿死了,可依我看,做强抢之事绝非长久的求生之道。”
“没钱不可怕,可怕的是失了谋生的勇气和走正道的心。诸位皆是热血男儿,一身力气用在正途,何愁不能养家糊口?”
首领听闻徐书韫这番话后,仰头发出一阵冷笑。
“哼,说的倒是轻巧!做正经营生?谈何容易!我们这些人,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什么手艺,拿什么去讨生活?”
“你出身富贵,自然不懂得我们这些穷苦人的难处。在这乱世之中,正道早就被堵死了,靠劳作根本填不饱肚子。只有像我们这样,才能勉强活下去。”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身后那些衣衫褴褛、面带饥色的劫匪,语气中满是愤懑:“当今皇帝昏庸无能,朝堂之上奸臣当道,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我们为了生存才走到这一步,你说的那些大道理,在现实面前根本没用!”
首领越说越激动,手中的马鞭在空中狠狠抽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贼眉鼠眼的小喽啰却不干了,他跳出来叫嚷道:“老大,别听她瞎忽悠!这女人肯定是在拖延时间,说不定一会儿就有救兵来了。咱们赶紧把她们抓回去才是正事!”
“把人绑了!”
几个劫匪对视一眼,一把揪住徐书韫的手臂,用力之大,让徐书韫忍不住闷哼一声。
徐书韫奋力挣扎,怒视着眼前的劫匪,斥道:“你们这群大胆狂徒,竟敢如此放肆!”
“小丫头,别白费力气了,乖乖听话!”
眼见徐书韫被绑,楚沅冲上去想要阻拦,却被另外几个劫匪一拥而上,三两下就将她也制住。
粗糙的麻绳勒紧她的身体,让她疼得倒吸凉气。
那贼眉鼠眼的劫匪一脸淫邪,搓着双手慢慢靠近徐书韫。他伸出脏兮兮的手,朝着徐书韫的脸摸去。
“你们这群蠢货!她姓徐!”
劫匪首领听了楚沅的话,却不屑地冷哼一声,恶狠狠地说道:“管她姓什么!什么徐家千金,在老子这儿就是待宰的羔羊。少废话,赶紧说出你们家里的地址,好让家人准备赎金来换人。不然,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说着,随意地挥舞了两下手中长刀,发出呼呼的风声。
“爹,这‘徐’可不是一般的姓氏。您久居山林,或许不知,‘徐’乃是皇族姓氏。据说开国之初,太祖皇帝曾立下规矩,外姓若无天大功勋,绝不可用此姓。能以‘徐’为姓,且在洛阳有偌大府邸,怕是个皇族。”
劫匪首领听闻此言,脸上的神情一滞,握着长刀的手也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凶狠的模样,嘴硬道:“哼,就算是皇族又怎样?咱们在这深山老林里,他们能奈我何?只要拿到赎金,咱们远走高飞,谁还找得到?”
周围的劫匪们听了殷诀的话,也开始交头接耳,面露担忧之色。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贼眉鼠眼劫匪,此刻也有些心虚地缩回了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毕竟,谁都不想因为这笔赎金而招来杀身之祸。
首领面色阴沉,将长刀狠狠插入身旁的土地,溅起一片尘土,大声吼道:“什么皇族!老子早就看不过这些高高在上的皇族做派!”
“平日里,他们住在奢华无比的宫殿府邸,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可曾想过这天下百姓的死活?咱们这些穷苦人,在这深山老林里为了一口吃食拼命,他们却醉生梦死,作威作福!”
首领猛地转身,手指着徐书韫,脸上满是激愤:“今天,不管她是不是皇族,落到老子手里,就是她的报应!什么天大的势力,什么可怕的报复,老子统统不怕!怕的,现在走还来得及!”
就在劫匪首领话音刚落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破空之响,一支箭矢如流星般划破长空,精准地射中了劫匪首领手中的长刀。
刀身被箭矢的力道震得脱手飞出,插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劫匪首领大惊失色,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支箭矢呼啸而至,直接射中了他身旁那贼眉鼠眼的小喽啰的肩膀。
小喽啰惨叫一声,捂着伤口跌倒在地,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衫。
“谁!是谁!”劫匪首领怒吼着,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
这时,树林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树叶沙沙作响。
一个身影从树影中缓缓走出,手中握着一张长弓,弓弦上还搭着第三支箭矢。
那是一名女子,身姿修长,面容清冷如霜。她穿着一袭红衣的劲装,显得干练利落。
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目如画,却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放人。”女子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劫匪首领被她的气势所慑,一时竟有些慌乱,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强装镇定地吼道:“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的闲事!”
女子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了抬手中的长弓,箭尖直指劫匪首领的咽喉。
劫匪首领看了看周围的手下,发现他们也都面露惧色,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这年头,竟真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
“这位姑娘,我们并无意伤害这两位小姐,只是迫于生计,才出此下策。”
女子冷冷地看了殷诀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片刻后,她放下了手中的长弓。
“你们可以走,但她们必须留下。”
劫匪首领咬了咬牙,最终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们撤退。
劫匪们如蒙大赦,纷纷转身逃离,连那受伤的小喽啰也被同伴拖走了。
殷诀猛地一提缰绳,骏马嘶鸣一声,扬起阵阵尘土,驮着他决然转身离去。
他下意识地回头,目光匆匆扫过徐书韫和楚沅的身影。
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冥冥之中似乎早有注定。
他不知道,在时光的另一头,一场奇妙的重逢正等待着他们……
待劫匪们走远,女子这才走到马车旁。
她看了一眼被绑住的徐书韫和楚沅,掏出袖中匕首,迅速割断了她们身上的绳索。
徐书韫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腕,抬头看向女子,眼中满是感激和好奇:“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谢清欢。”
“天色已晚,这山林中并不安全。”谢清欢的声音依旧清冷,“你们若是独自赶路,恐怕还会遇到麻烦。不如随我一同前行,我带你们去附近的镇上暂歇一晚。”
徐书韫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她看了看身旁的楚沅,见楚沅也点了点头,便转身对谢清欢说道:“多谢姑娘好意,我们正愁无处可去,能得姑娘相助,实在是感激不尽。”
谢清欢没有多言。
“你们上马车吧,我在前面引路。”
——客栈——
客栈的门被推开,一阵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饭菜的香气和炭火的暖意。
谢清欢率先踏入客栈,目光扫过厅堂,随即落在角落的一张桌旁。
那里坐着一名男子,身着月白色长袍,衣料上绣着精致的暗纹,显得低调而华贵。
他正低头品茶,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神情淡然自若。
彼时,徐书韫的目光不经意间触及这位男子,刹那间,仿若被磁石吸引,再也挪不开眼。
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暗自思忖:
俊朗,温润,是的帅哥。
若是能收入囊中,倒也不枉此行。
徐书韫默默盘算着如何把这个帅哥收入囊中,可她并未注意到那位帅哥与她的几分相像。
他的风姿让徐书韫不禁心生好感,对同父同母的哥哥“动心了”。
徐书韫向来对容貌出众之人格外留意,此刻也不例外。
对楚沅是这样,对徐景铄更是这样。
谁能拒绝帅哥美女呢?
楚沅倒是一眼认出他是谁。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目光与谢清欢交汇,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男子的声音清朗如玉,带着慵懒的随意。
谢清欢声音柔缓道:“遇到两位姑娘被打劫,耽搁了些时间,便带她们一同过来了。”
楚沅站在一旁,目光在男子脸上停留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奴婢楚沅,参见太子殿下。”
男子目光越过谢清欢,落在她身后的徐书韫和楚沅身上:“书韫?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子殿下?你……你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