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铄语气中带着兄长的宠溺与责备:“书韫?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宫中吗?”
不等徐书韫回答,他又想起之前的消息,神色愈发担忧:“我听母后说你病了,一直放心不下。可我这段时日有些事儿在忙,都没能回宫好好探望你,你别生我的气。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徐景铄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仔细打量着徐书韫。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心疼,全然没了平日里身为太子的沉稳与淡定。
“这就是你那个妹妹?”
徐景铄这才恍然想起谢清欢还在一旁,赶忙转头看向她,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清欢,一时着急忘了给你介绍。这便是我的妹妹书韫。书韫,这位是谢清欢姑娘,多亏了她出手相助,你才能安然无恙。”
“多谢清欢姐姐。”
“举手之劳罢了,无需挂怀。”
徐景铄又将目光转回徐书韫,眼神里的担忧丝毫未减:“书韫,你还没回答我,怎么会跑到这山林中来?还遇上了劫匪,万一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哥,在宫里实在太闷啦,我听闻宫外风景正好,便想着偷偷溜出来散散心。谁知道这么倒霉,遇上了那群劫匪。”
她偷瞄了一眼徐景铄,见兄长并未动怒,胆子又大了几分,继续说道:“至于生病嘛,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啦,估计是前些日子着了些凉,睡了几觉就好了。我怕你担心,都没让人告诉你。没想到还是传到你耳朵里去了。”
楚沅垂首轻声补充道:“太子殿下,公主殿下确实已经大好,只是出门未告知宫中,一路上着实惊险。”
徐景铄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点了点徐书韫的额头:“你呀,总是这么任性。这宫外不比宫中,到处都是未知的危险。这次幸好有清欢姑娘路过搭救,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叫我如何向母后交代。”
“祁峰。”
祁峰立刻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沉稳有力:“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徐景铄神色凝重,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即刻回宫,将此处发生之事如实回禀母后。告知母后书韫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惊吓。”
“另外,记得提及清欢姑娘仗义搭救之恩,不可有丝毫遗漏。”
徐书韫吐了吐舌头,讨好地挽住徐景铄的胳膊:“哥哥别生气啦,我保证以后不会这么莽撞行事了。对了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呀?还和谢姑娘在一起。”
徐景铄看了一眼谢清欢,笑着解释道:“我此次出宫是有些事务要处理,清欢姑娘武艺高强,路上多亏有她相伴,诸多难题才得以顺利解决。”
谢清欢颔首,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太子殿下客气了,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徐书韫眼睛亮晶晶的,看看徐景铄,又看看谢清欢,心中暗自思忖:这两人一同出行,配合默契,莫不是有什么别样的缘分?
想到这儿,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哥哥,谢姑娘,既然大家有缘相聚在此,不如一起吃个饭吧,也算是感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徐景铄点了点头,看向谢清欢:“清欢,书韫难得有这份心意,你就别推辞了。”
谢清欢略作思索,便点头应允:“那就叨扰了。”
徐书韫开心地拉着楚沅走到桌旁坐下,招呼小二赶紧上菜。一时间,小小的客栈里,气氛因为这几人的相聚而变得热闹起来,冲淡了先前遭遇劫匪带来的阴霾。
酒菜很快摆满了一桌,徐书韫热情地招呼着众人动筷。
她一边给谢清欢夹菜,一边说道:“谢姑娘,这道菜是这家客栈的招牌,你尝尝。”
谢清欢接过菜肴,轻声道谢,举止间尽显世家大族的优雅风范。
徐景铄看着两人相谈甚欢,心中也颇为欣慰。
饭桌上,徐书韫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又问道:“谢姑娘,你既是陈郡谢氏女,怎么会在江湖中闯荡呢?”
谢清欢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平静却难掩一丝落寞:“家族兴衰无常,如今谢氏不复往日荣光,我不过是想在这江湖中寻一条出路,为家族谋一线生机。”
“清欢姑娘心怀大义,着实令人敬佩。”
谢清欢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多谢公主殿下好意,清欢自己的路,还是想靠自己走下去。”
徐书韫一脸崇拜地看着谢清欢:“谢姑娘真是厉害,又勇敢又有主见。不像我,被困在宫里,什么都做不了。”
徐景铄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书韫,你身在宫中,更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切不可再如此任性妄为。”
徐书韫撇了撇嘴:“知道啦,哥哥。我就是羡慕谢姑娘能自由自在地闯荡江湖。”
谢清欢看着徐书韫天真烂漫的模样,不禁想起自己的年少时光,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公主殿下若真想了解江湖,日后闲暇时,我可以给你讲讲江湖趣事。”
“真的吗?那太好了!”徐书韫兴奋地拍起手来,眼中满是期待。
“哥哥,你是从哪里遇到的这么位可人的姐姐呀~我也想娶一位这么可人的姐姐。”
徐景铄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抬手轻轻敲了下徐书韫的脑袋:“傻丫头,这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儿戏,哪有女子说要娶亲的。”
徐书韫揉了揉被敲的地方,不服气地嘟囔道:“为什么不行嘛,我就是喜欢谢姐姐这样的,要是能天天和她在一起就好了。”
“再者,谁说女子不能娶妻的?我明天就去求母后让楚沅做我的妻子。”
徐景铄这下彻底愣住了,看着妹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哭笑不得又满心忧虑。
这般惊世骇俗的想法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书韫,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自古以来,婚姻之事遵循纲常礼教,女子娶妻更是闻所未闻。你若真去求母后,只会惹得母后不悦,给自己招来麻烦。”
徐书韫却不以为然,扬起下巴倔强地说道:“我不管什么纲常礼教,我只知道我喜欢楚沅,我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母后那么疼我,说不定会答应呢。”
楚沅听闻徐书韫此言,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几步,双膝跪地,身姿挺直却又透着几分恭顺。
“太子殿下,楚沅自知有罪,未能规劝好公主殿下,致使她生出这般念头,一切罪责皆在楚沅,请太子殿下责罚。”
她伏在地上,身子颤抖,不敢抬头直视徐景铄。
“地上凉,别跪着了,这也不是你的错。”
徐景铄嘴角微勾,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刚刚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书韫呀,你这小脑瓜里整日都装着些新奇玩意儿。女子娶妻?这想法倒是有趣得很,回了宫可莫说这些大逆不道言论,免得惹父皇母后生气。”
——
“景铄,此次你从江南归来,那水患如今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徐景铄赶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沉稳答道:“父皇,儿臣此次前往江南,实地勘察了水患灾情。”
“目前来看,洪水虽已逐渐退去,但沿岸诸多州县受灾严重,房屋倒塌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农田被淹,粮食收成大受影响。”
“儿臣已督促当地官员积极组织救灾,发放赈灾物资,搭建临时住所安置灾民,并着手安排灾后重建事宜。”
“景铄,此次江南水患,受灾的大致郡县有哪些?”
“父皇,此次江南水患,主要波及了苏州、杭州、嘉兴、湖州这几处郡县。”
“苏州郡受灾人口为八万三千四百余人;杭州郡受灾人口多达十万零两千余人;松江郡受灾人口是五万七千六百余人;常州郡受灾人口四万九千八百余人人。总计……总计受灾人口为二十九万三千余人。”
“朕再问你,朝廷此前下拨的救灾银,按照受灾程度和人口数量精确核算,每个受灾郡县应得多少?这些银子又分别用在了哪些具体的救灾事项上?明细账目何在?”
徐景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刚还镇定的神情此刻荡然无存,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父皇……这……这……儿臣……儿臣还未来得及仔细核算……”
这些事都是由他手下人办的,他并不清楚具体。
“那灾后重建工作可有规划?农田被淹,百姓日后生计如何保障?河道疏浚等工程何时动工?你倒是给朕说个明白!”
徐景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父皇,灾后重建规划……儿臣正在商讨制定中。农田方面,打算引导百姓补种一些时令作物,但具体方案还未确定。河道疏浚工程……因人力物力调配问题,动工时间……尚未明确……”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徐景铄,满脸的失望与愤怒,长叹一声,闭上双眼,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皇帝手中紧握着一份策论,狠狠将其朝着殿下的徐景铄掷去。
“看看!这是清宴写的策论!”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满是愤怒与失望:“再瞧瞧你,整日里浑浑噩噩,毫无进取之心!”
“太子就该有太子的样子,可你呢?身为储君,却如此不上进!国家未来若交到你这般人手中,如何能安稳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