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10月11日

    “不要把电子产品借给病人，这个后果你承担不了。”

    “抱歉华医生……病人说有题算不清，问我借计算器，我才把手机借给他了。”

    华之雨面无表情地扫了盘腿坐在病床上的男人一眼，他仍保持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睛被长长的刘海盖住。一本有些破旧的小学奥数习题瘫在他的腿上。

    “书哪来的？”华之雨伸手收回了那本书，男人也没反抗。

    华之雨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但其不带一丝感情的询问仍让一旁的护士实习生哆嗦地后退了一步。“是……前两天病人让我给他弄点东西看看，我看他一整天都干坐着没事干，就把我妹妹做的习题书带来了……”护士的声音越来越轻。

    “记住，没有重要事情不许与病人搭话，更不要随意答应病人的请求。”华之雨将习题书还给护士，走出病房。“走了。”

    男人仍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双眼如往常一般闭着，仿佛没听到两人的对话似的。

    “许护士。”华之雨将护士带到办公室，面若寒冰，“鉴于你是来实习的学生，也没有闹出大事，这次我不追责。但还是请你清楚，这里是精神病院，而你负责的病房，都是高危病房。”

    “我……实在对不起！”许护士双腿颤抖道。

    “刚刚的病人，你有看过他的病例吗。”

    “我……”许护士回忆着，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在上任前一天了解过自己的几个病人，但对于刚才那个，她竟一点印象都没有。“病人有偏执性精神障碍，疑似反社会型人格障碍。并经常会毫无征兆地大笑，疑似双相情感障碍。”

    “还有呢。”

    许护士双颊通红，沉默着。

    “他双目失明。”

    许护士深吸一口气。

    “去吧。”

    许护士战战兢兢地走出办公室，回想起自己曾做的事，后怕地喘了一口气。“小许！”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被吓了一跳。

    “被华医生说了？哈哈哈哈不要那么紧张，你过段时间就习惯了，这人就这样，是个面瘫，你看她每天穿的衣服没，都是灰扑扑的……”同事小声对许护士道。

    “我们在背后这么说华医生，这样真的好吗？”许护士有些担忧地看着八卦的同事。

    “嗐嗐，别人我们也不会说，但这个华医生我们一整层楼都谈论她，她从来不会高兴或者生气，你就放心好了。”说罢，又神秘兮兮地凑上来小声道，“我们都觉得她自己都有点心理问题。”

    “啊……”许护士不知该如何接话。

    天空是蓝灰色的，大地是灰黄色的，匆匆行走下班的人们也不曾留下一丝缤纷。

    华之雨站在斑马线前，凝视着堵得一动不动的静止的车流，丝毫没有注意到人行灯的变化。她也一动不动，任凭刘海将自己的眼眸遮挡，再被风吹起。汽车终于缓缓开动起来，与匆忙的人群一起流淌着。

    似乎只有华之雨静止在这个世界。

    “还不走吗，要变灯了哦。”似乎谁在她的耳边轻语，随后一个穿着宽大风衣的人从她身旁走过。华之雨一下回过神来，正准备走向马路中间，灯却已经开始计时了。

    估算了一下距离，华之雨还是停下了脚步。刚刚提醒她的那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有一种熟悉又怀念的感觉。但是她越想努力回忆，那个声音就越是如同被稀释了一般模糊，而心脏也会产生一股悸痛。

    这是为什么呢。

    华之雨挥开那些扰乱她思绪的东西，试图从刚刚过了马路的人群中找到那个人。然而，那个人，以及他声音在脑内的回响，如同一滴混入杂色中的白颜料，再也寻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