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去眼泪,时屋毅然决然地向噩梦之家走去。
推开门,过去恶臭刺激的味道已然消失,只剩下淡淡的柠檬清香。时屋抬头,门上挂着一两个白色风铃,清脆的叮当声昭示着家人的回归,甚是可爱。
一天时间,时明岳竟然独自一人完成房屋扫除改造的工作。时屋感到难以置信。
“回来了?饿了没?”时明岳拖着他臃肿的身躯从沙发上起身迎接儿子的归来,贴心地帮他取下书包放在一旁。
时屋有些不适应,虽然二人的动作亲昵,但还是掩藏不住他们之间的疏远关系。
侧头一看,时屋霎时明白父亲的动机。
一位眉目和善的老婆婆坐在他们家简陋的沙发上,端正的坐姿体现了她骨子里的端庄优雅。
从老婆婆的衣着上来看,符合父亲昨日口中那户条件不凡的新邻居。应该是时明岳为了讨好人家才邀请别人来家里做客的。
时屋礼貌地向老婆婆点头打招呼:“婆婆好。”然后他便从时明岳身下溜走,回到自己卧室。
关门前,他隐约听见时明岳正在给客人介绍自家儿子:“他啊,就是我独子,时屋,比较怕生,见谅见谅。”
走进自己的小天地后,时屋以“大”字形的姿势躺在床上,回顾今日。
印象最深的,就是云及暄轻轻拥抱自己时令人平静的感受。时屋脑海里自动浮现当时少年靠在自己肩膀上缓缓呼吸,气息扑打在脖颈处的场景。
接着,便是杜俞溪和云及暄一同劝导他遇到祁绛一定还手的景象。两个人轮流演讲,像为儿操劳的父母轮流给孩子讲大道理。
想到这,时屋笑出了声。转念一想,他们似乎说的挺对,或许自己可以不再忍受祁绛长达三年的欺凌,而是反击还手,让对方也尝尝见血的教训。
风铃响,微风至,云轻飘。
“儿子,出来吃饭了!”时明岳用他最温柔的语气在儿子门前提醒道。
时屋从自我思绪中脱离,坐起身开门。
至客厅,一道柔白身影撞进时屋的视线。
云及暄褪去了蓝白相间的校服,而是换成一件白衬衫和一条蓝色牛仔裤,朴素的衣着藏不住他发自内心的精致,衬得他更加白皙。
“咦?时屋?”云及暄没想到住在自己隔壁的竟然是刚一起放学的同伴,十分惊喜,“原来你是我的新邻居啊!”
“认识?”时明岳一边从厨房端菜到餐桌,一边睨眼看着两个高中生。
时屋淡淡回声:“嗯。”
云及暄像只欢快的小狗,扑向清冷的少年。他轻轻握住时屋的小臂,脸上笑意尽显。
“外婆,这是我今天在学校新交的朋友!”云及暄把个高形瘦的时屋拉到老婆婆面前介绍道,“帅吧!”
外婆眯眼笑着点头,脸上的皱纹揉作一团,但却不失和蔼之意。
“陈姨,小云,小午,过来吃饭了。”时明岳吆喝道。他破天荒地叫了一次时屋的乳名,试图拉近父子间愈行愈远的距离。
“小午?这也是你的名字吗?”
“是。”时屋的话语里并无任何感情,但他莫名想起小时候父母和善亲切地唤他乳名,带他出门玩的场景。
陈淑兰起身用手拍了拍云及暄的后背,活泼阳光的孙子立刻收了收心性,变得收敛腼腆。
“暄暄,还没叫人呢。”陈淑兰温和地提醒道。
“时叔叔好。”云及暄垂下头,显得乖巧老实。
时明岳满意地朝云及暄点头,然后给几人摆上筷碗。陈淑兰一个眼神投去,她的孙孙便老实巴交地坐到自己旁边,拿起筷碗沉默吃饭。
时屋见到此景,有些诧异,没想到在学校如此张扬的少年在自己外婆面前如此……可爱?
一顿饭后,时屋自觉开始洗碗,时明岳则负责招待邻居并将他们送回隔壁。
关上家门后,时明岳瞬间变副模样,从一个热情好客的领居大叔变成一个颓废懒惰的死宅。
他一步迈向属于自己的沙发,张开双手倒了下去,“砰”地一声。
时屋见怪不怪,他利落地收拾好厨房,径直走回房间。两个拥有血缘关系的父子形如陌生人一般,毫无交流。
第二日,时屋照昨日一样独自起床吃早饭,然后面无表情地出门上学。
虽然知道了对面的新邻居是新交的朋友一家,但时屋内心毫无波澜,毕竟也不算太熟。
他刚关好门,转头一看,云及暄正站在楼梯间等着他。
“哈喽!早上好啊!”他看到刚出门的时屋,眼睛一亮,整个人像是注入新的活力一般。
时屋很久没有和别人早安,突然这么一下让他略微有点不知所措。他僵硬地走下楼梯,和云及暄一同并肩下楼。等二人已经走出居民楼时,他才吞吞吐吐地把迟到的早安给云及暄。
“噗嗤,我以为你不会说呢。反射弧好长啊。”云及暄打趣道。
时屋:= =
昨日的晨海独行图在今日莫名添加了一个形似太阳的小人,变成一副晨海佳人图。清冷的少年走在活泼的男孩身后,脚步故意慢半拍让对方走在前面,略带宠溺之意。
到校后,两人分道扬镳。
在杜俞溪和云及暄这二位志愿者的帮助下,时屋这一个白天躲过了祁绛的围击,但时屋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对劲,总感觉会发生些事。
放学时分,本来约定好一起回家的三人,一个被其他朋友约走去看海景,一个被他外婆陈淑兰带去见老师,只剩下时屋一人站在校门口独自沧桑。
他正欲抬步,却被一行人围住了去路。
时屋缓缓抬眼,透过缝隙和站在人群最后的祁绛对视。
“时屋,走一趟啊。”领头的一个高三学生揽住时屋的肩膀,和他套近乎,然后在人群面前顺理成章地带走人。
时屋被他们推到一条小巷子里,人迹罕至,周围也十分空旷,没有可发挥的空间。
“干嘛?”时屋的语气十分冰冷,整个人裹上一层警惕凌厉的气息。
“我看你啊,真是欠调教。几天没打上房揭瓦?”其中一个小喽啰开口道。
时屋明白,这些话其实都算是祁绛想说的,只不过由其他人开口直接说了出来。
“祁绛,又想来整我?”他径直开口,目光死盯队伍最末尾的那个瘦高身影。
“老大,这……”
祁绛在众人迟疑的目光下大步上前,一张帅脸带着一丝不耐。
时屋目光坚定,他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像好友劝说的那样,反抗欺凌。
“啧。”面前的少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挥手示意众人动手。
其他人早已浮躁,弄得手指关节咔咔作响,一个个都是做好战斗的姿态,一步一步逼近时屋。
双方剑拔弩张,只差一个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