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滨再次出现的时候，是在小白出院那天上午。

    乔艾虽然每天都和他通电话，但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惊呼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我最近特别忙吗？好几桩案子同时压上身来……”徐海滨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每天熬夜倒是真的，喝了数不清的咖啡，但好像也没瘦很多嘛。”

    “那现在事情了结啦？”乔艾歪着头问。

    “哪有那么容易就了结的？案子要是都能三言两语就轻易解决，也没人找律师打官司了。”徐海滨笑道，“不过该我做的事情基本上做完了，也算告一段落吧，下一步就等着过几天开庭了。”他把手里拎的一个印着医院标志的牛皮纸袋交给乔艾，“出院手续我刚才都办好了，这里是开的药，按说明书吃就可以了。”

    小白耐心地等着面前的两个人把话说完，才从乔艾的手中接过袋子，由衷地对正弯着腰拆卸折叠床的徐海滨说：“谢谢你，徐律师。”

    “别这么客气，”徐海滨直起身笑道，随手打开公事包，“小白，这是你的身份证和火车票，下午三点半上车，我们等会儿还来得及一起去吃个午饭。”

    小白接过身份证和车票，却翻了翻牛皮纸袋子，见里面只有几盒药，唯一的一张纸也只是医院出具的出院小结，不由得抬头问道，“交费的收据呢？徐律师，我得知道你帮我垫付了多少钱，好还给你。”

    “是这样的，小白，”徐海滨说，样子居然罕见地有些局促，“你手术那天事发突然，预交的费用是我垫付的，不过所有的费用最终都是他来结算的，只有这张火车票是我帮你买的，所以你只给我一张火车票的钱就行了。”

    “你……”小白看了一眼徐海滨，又立刻低下头去，脸瞬间涨得通红。

    “对不起，小白，请让我向你解释一下。”徐海滨和缓地说，“乔艾有一次打电话跟我提到了他，”徐海滨下意识地看了乔艾一眼，乔艾的脸也刷地变红了，“我想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该由你一个人独自承担，他总应该负一部分责任，就通过你的手机通话记录找到了他。”

    小白迅速瞥了徐海滨一眼，徐海滨会意，立刻解释道：“对，给你办住院手续的时候，我拿了你的身份证，没及时还给你，我用你的身份证查了你的通话记录，对不起。”徐海滨再次道歉。

    小白什么也没说，只是摇摇头。

    徐海滨继续说道：“不知道是他对我的职业比较敏感，还是他真的有些担当，反正他一点儿也没推卸责任，一口答应承担全部医疗费用，甚至还说要来探视你，但被我拒绝了。我看你身体不好，也不见得想提起他，就没对他说你具体住在哪个病房和床位。”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做这些事都没事先跟你商量，真的很对不起，如果能找一点理由的话，那就是因为你是乔艾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看着你太吃亏。”

    小白垂着头没有言语，半晌终于抬起头来，很郑重地说道：“谢谢你，徐律师，我知道你和乔艾都是为了我好。”

    徐海滨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那我们现在就走吧？”他征询地看了看乔艾，拎起折好的折叠床，“我还得顺路去把租的床退了。”

    “好。”乔艾一笑，搀着小白的手，缓缓站起身来。

    在S市火车站的月台上，乔艾和小白排在候车的人群里。

    “凭一张车票只能买一张站台票，”她有些遗憾地摆弄着手里的票根，“幸好你的行李不多。不然就只好让徐海滨送你上车了。”她挽着小白的胳膊，切切叮嘱道，“你得明天早上才能到家呢，一路上尽量多躺着，千万别忘了按时吃药，回家之后注意别着凉，别累着。”

    “好，”小白说，“你也别忘了答应过我做你的第一个读者，想着把你写好的内容用手机发给我。”

    “嗯……好吧。”乔艾犹犹豫豫地说，“小白，我其实真有点儿担心我会写不下去，更不要说能不能写好了。”

    “这次听我的没错，”小白捏了捏乔艾的手，“你总得做点儿什么，替你自己，也替你妈妈。”

    哨声响起，列车带着呼啸的风声驶入站台。

    人群骚动起来，排着队向车门拥去。

    小白却没有跟着向前，反而转过身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地上，轻轻抱住了乔艾。

    “我要上车了，”她伏在乔艾的肩头说，“开学见。”

    “多保重，一路顺风。”乔艾说。轻轻地回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