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徐海滨一进家门就发现乔艾看上去有些蔫蔫的。

    “怎么啦，小家伙？”他换好拖鞋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妻子的头发。

    “没怎么，”乔艾摇摇头，叹了口气，“爸妈都回去了。家里热闹了这么多天，一下子就显得格外冷清了。还有，我刚和小白通了电话。”乔艾说着，站起身给徐海滨倒一杯温开水。

    “噢，她还好吧？”徐海滨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下一半。

    乔艾就简单说了两句小白的事。

    恰在此时，徐海滨的手机响了。

    “是妈，”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妈，到家了吗？……噢，好，好，小艾也在，正一个人闷闷地不开心呢，说你们一走家里就冷清了。”

    乔艾红了脸，扯扯徐海滨的衣角不许他再说。徐海滨却笑着躲开，又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对乔艾笑道：“妈说让我带你出去玩玩，散散心，去吗？要不要顺便出去吃个晚饭？”

    乔艾摇摇头，低声说：“我都已经做好晚饭了，莲藕炖排骨，白米饭，还有用妈带来的冻香椿芽炒的鸡蛋。”

    “听起来挺好嘛。”徐海滨笑道。

    “吃起来也不错，我都尝过了。”乔艾认真地说。

    “你的厨艺好像越来越突飞猛进了。我真饿了，赶紧开吃吧。”徐海滨一笑，去水池边哗哗地放水洗手。

    “当心点儿，别把袖子洗湿了。”乔艾边说边把饭菜摆上餐桌。

    徐海滨一怔，任凭水流从双手间倾泻而下，半晌才低声说：“我爷爷当年也经常这么说我。”

    饭后，徐海滨去书房工作，一边看着复印回来的案卷，一边在电脑上草拟文书。

    乔艾洗了碗，冲一杯咖啡端进来，站在徐海滨背后看一会儿他写的东西，忽然问道：“哎，能让我用一下你的电脑吗？我想上网买本书。”

    “马上，稍等一下哈。”徐海滨头也不回地说，迅速退出当前的页面，打开购书的网页，登录了自己的账号。

    “你要买什么？就用我的账户结算吧，我已经绑定了银行卡，挺方便的。”他站起身，把乔艾按在椅子上坐下。

    乔艾很快地买了一本《神奇的北魏》。

    “这么喜欢研究魏晋南北朝？历史还是文学？”徐海滨问。

    “都是，也都不是，”乔艾咬了咬嘴唇，停顿一下，才靠着椅背仰起头来对徐海滨说，“我主要是想看看北魏都有些什么。”

    “什么意思？”徐海滨一头雾水，完全没有听懂。

    乔艾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你跟我来。”

    她站起身，拉着徐海滨的手，走出了书房。

    拾级而上，他们来到二楼西侧那扇锁着的房门前。乔艾掏出那枚点缀着花结的钥匙，默默地插进锁孔里转了两圈儿。

    “咔嗒”一声，门应手而开。

    “这是我妈妈从前住过的房间。”她低声说。

    “我一直都知道啊。”徐海滨回答，却还是不明白这和北魏有什么关系。

    “来，我给你看看这个。”乔艾拉着徐海滨走进房间，把床头柜旁的那个纸箱和书桌上那本浅蓝色封面的笔记本指给徐海滨看。

    徐海滨小心地捧着笔记本，看着那上面的字迹，陷入了深思。

    “彼岸花开——北魏寻母记，”他低声念着，仿佛在自言自语，“这无论如何看上去都像是一部小说的开头，好像还是一部穿越小说。可是……”

    “徐海滨，你知道当年警察之类的人来这里找证据的时候都拿走了什么东西吗？还有，你知道关于我妈妈失踪的案子有什么明确的证据吗？”乔艾忽然问，紧张得微微有些喘息。

    徐海滨默默地摇摇头。

    “我当年替外公寻找你的目的，就是要把他的遗产平平安安地交给你，确保不被别人染指，所以我调查的全是你父亲家族里的人，而且都是暗中进行的。”他看着乔艾，沉吟了片刻才接着说，“不过，如果你想知道，我明天可以找时间去试着了解一下。那桩案子虽然年代久远，但一直没有结案，证据应该还很完整地保存着。”

    乔艾点点头，眼里瞬间盈满了泪。

    徐海滨把手里的本子放在桌面上，把乔艾小心地抱在怀里。

    “小家伙，听我说，你这样做完全是在折磨自己。”他怜惜地拍拍她的后脑勺儿，“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你有我，有家，以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可是……她是我妈妈……”乔艾泣不成声，“我偶尔就会想，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做了这么多年律师，徐海滨当然明白乔艾在想什么，他甚至比乔艾更明白一个失踪的年轻女人可能遭遇什么。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把乔艾抱得更紧，用下颌抚慰着她的头顶，一遍又一遍地低声说着：“宝贝，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