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滨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乔艾的母亲失踪的更详细消息。

    “……没有监控录像，没有物证，没有目击者，总之，一切都只能凭猜测，”他对满脸失望的乔艾说，“就像我从前对你说过的那样。”

    “噢，我知道了。”乔艾点点头，无力再继续这个话题。

    “湖绿色的幔帐低垂着……”她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句话。

    几天后，徐海滨说下周要陪一位当事人去香港解决合同纠纷。

    “我这次得去十天左右，乔艾，我要不要叫爸妈来陪陪你？”徐海滨有些担心地看着日渐沉默的妻子。

    乔艾摇了摇头：“徐海滨，我想一个人在这个房子里待着，行吗？”

    “当然行啦，”徐海滨用尽量轻快的语调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只是你这么多天一直一个人，我多少有点儿不放心。”

    “没事儿，”乔艾很认真地说，“你看，我们两幢房子都装了报警器，还有，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其实也不打算出门，我是说，我就待在29号，连28号也不去。我会在冰箱里储备足够两周吃的东西，然后就一直待在家里，甚至可以夜里做事，白天睡觉。如果有人来敲门，我就假装自己不在家，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徐海滨听乔艾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不禁微笑了：“听着倒是挺安全的，不过你也许会觉得很闷。”

    “真的不会，”乔艾很肯定地说，“我好像没对你提起过，我从小一直这样过寒假和暑假，每个假期都待在全封闭的学校里。”她微微笑了一下，“一到假期，学校的食堂就不供应饭菜了，我通常都会提前备下足够一个假期吃的方便面、麦片、苹果、柚子什么的。那时候也是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学校有值班老师，我每天早晚还要给我的生活老师各打两个电话报备。其实现在已经好多了，家里有冰箱，有厨房，至少可以随时做吃的。”

    徐海滨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乔艾。

    “别这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啊，”乔艾笑道，“其实也没有多么难过，真的，只是觉得清静得很。尤其是每年过春节那十几天的时间，偶尔就能听到远远近近的噼哩啪啦的鞭炮声。我高中时候的学校在市区里，夜里还能看见节日焰火，你知道，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子前看烟花在夜空中盛开再熄灭，那种感觉，真是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

    “你过来，乔艾。”徐海滨说，把她抱在膝盖上，头靠着她的肩膀。

    透过薄薄的衣衫，乔艾觉得他流泪了。

    “怎么了啊？”她柔声问，轻轻推了推他的头。

    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抬起头来，只是抱紧乔艾，闷声说：“小家伙，你跟我一起去香港吧，我明天一早就去给你办手续，然后给你补一张机票。”

    “不要嘛，”乔艾立刻说，“那会打扰你工作，而且，让当事人看着也不好啊。”

    徐海滨没有言语，乔艾接着说：“其实我长大之后一直觉得我爸爸对我挺好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这么做的。”她轻轻拨弄着徐海滨的头发，“你看啊，他坚持让我上封闭管理得很严格的全托幼儿园和寄宿学校，既没让我在继母面前长大，也没把我寄养在亲戚家里，这样，我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在心理上都没受过什么其他伤害，只除了一直觉得有些孤单。”

    这是乔艾第一次在徐海滨面前提起她的爸爸。

    徐海滨抬起头，看着乔艾坦然的目光，轻轻问道：“乔艾，你爸爸知道我们结婚的事吗？”

    “不知道吧，”乔艾思量着说，“至少我没说过，我猜乔伊也不会说。”她看了看徐海滨微微发红的双眼，“我觉得，他早已有了新的生活，而对他来说，我代表着那些并不美好的旧日记忆。”乔艾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忘掉我，就约等于忘掉过去，何况我已经长大了，我也希望他能了无牵挂地在全新的生活中感受幸福。”

    “小家伙，”徐海滨再次把乔艾拥紧，“你也是，我要让你在我们全新的生活中感受到幸福。”

    “嗯。”乔艾点点头，展颜一笑，把他的头发揉揉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