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风凛冽刺骨,白雪无声地覆盖了商国都城的街巷。京城一片寂静,街道冷清得连人声都仿佛被冻结,唯有北风穿行,卷起散落的雪粒打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脆响。
云府大门缓缓打开,一队身穿深紫锦袍的侍从鱼贯而入,为首是一名神情肃穆的女官。她脚步稳健,腰间系着玉环,清脆的声响在沉闷的空气中格外醒耳。身后的随从手持明黄色的圣旨,步伐整齐,气氛肃然。
庭院中,云府上下早已整齐列立。众人身披厚重冬衣,目光恭敬,却掩不住几分隐隐的拘谨。
人群最前方,一名戎装女子格外瞩目。她身披银甲,眉眼如刀裁玉削,肌肤白皙胜雪,冷艳中透出一抹凌厉的锋芒。她单手握剑,站姿挺拔如松柏,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云汐,接旨。”女官在庭前止步,声音清冷,抬手示意随从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倭寇猖獗,荼毒沿海,危及国土安危。特命云汐将军即刻整军北上,荡平贼寇,护我山河。钦此!”
云汐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接过圣旨,郑重道:“臣领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官目光在她身上略作停留,随后低声道:“陛下对云将军寄予厚望,希望云将军不负国恩。”
云汐抬头,与女官短暂对视,沉声道:“云家世代忠烈,必不负所托。”
女官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冷静,却添了几分深意:“将军忠勇无双,令人敬仰。但战场险恶,还望珍重。”
云汐闻言,眉间微蹙,反问道:“女官此言,莫非有什么隐忧?”
女官的神情未变,语气却轻了几分:“不过是感慨,将军屡立战功,锋芒毕露。但利刃越锋锐,招致的目光也越多,甚至连黑暗中都有注视的影子。”
云汐的目光一寒,声音低沉:“忠心自问无愧,至于其他人如何看,便由不得我。”
女官看着她片刻,轻声一笑,挥袖道:“将军,保重。”
随即转身离去,身后的随从鱼贯而出,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消失在茫茫雪幕中。
雪依旧在下,云汐的目光久久凝望着门外,直到寒风灌入,才缓缓收回视线。
“今日之事,不得外传。”她冷声吩咐,随即将圣旨递给一旁的仆从。
云家上下连忙点头应是,气氛如凝固的冰霜般沉闷,仿佛整个府邸都染上了冬日的萧杀之意。
入夜,练武场上灯火昏暗,云汐一人独自在场中挥舞白羽剑。月光洒在剑刃上,寒光如霜,每一次劈刺都带起细碎的雪花,伴随着呼啸的冷风。
“汐儿。”一声低沉的唤声传来。
云汐收剑转身,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云毅。火光在他身后闪烁,映出厚重的披风和沉稳的面容。
“父亲。”云汐微微低头,目光复杂。
云毅走近几步,凝视着她许久,缓缓开口:“明日便要出征,可知这一次的危险?”
云汐微微挑眉:“倭寇猖獗,职责所在,有何可避?”
云毅沉声叹道:“汐儿,你已带兵多年,当明白战场上的风险并非只在敌人。朝廷中局势复杂,许多人盯着你,盯着云家。”
云汐目光一凛:“父亲的意思,是让我退缩?”
“并非如此。”云毅神情复杂,“我是希望你明白,有些真相,不必去揭。”
云汐直视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却透着坚定:“就像母亲的死因一样?父亲至今不愿告诉我真相,不是因为不知,而是不能说吧?”
云毅沉默片刻,冷冷道:“你母亲的事,已经过去了。”
“过去?”云汐声音微扬,锋锐的目光直刺云毅,“父亲,您瞒了这么多年,真以为没人会查到?”
“查?”云毅冷哼一声,转身背对她,“汐儿,倘若你执意追查,恐怕会后悔。”
云汐没有退让,声音愈加冷冽:“后悔不后悔,是我的事。可若我连母亲的死都不敢追问,我还有什么资格手握白羽剑?”
云毅缓缓闭上眼睛,声音低得像一声叹息:“执念太深,终会伤己……”说罢,他转身离去,身影隐没在庭院深处。
云汐静静站在原地,盯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握紧手中的白羽剑,剑刃微扬,映出寒月的光辉。片刻的静默后,她将剑收入鞘,抬眼望向天空。寒风呼啸,吹乱了她的发丝,却吹不散她眼中的坚决。
她沉默地收拾好戎装,将白羽剑小心放在一旁。随即,她拿起母亲留给她的那支发簪,摩挲着冰冷的金属花纹,目光微动,像是透过这枚小物看到了更久远的过往。
夜渐深,云府归于寂静,唯有她的院中灯火未灭。
次日清晨,雪光映亮京城,云府校场上百名将士整装待发。铠甲映着寒光,马蹄声低沉而有力。
云汐披着戎装站在队伍最前方,目光如同冰刃,肃杀而锋利。寒风卷动她的披风,也吹动了她身后百名将士的战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然与决绝。
她翻身上马,白羽剑在马鞍一侧微微晃动。她直视前方,声音如山岳般沉稳:“今日一去,生死共赴。将士们,随我云汐,一同护我商国山河!”
“护国安邦,誓死不退!”将士们齐声高呼,声如洪钟,震彻云霄。
云汐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校场外的廊檐下。云毅负手而立,神情如寒冬般冷峻。两人目光交汇,云毅眼中的复杂与压抑让云汐微微一顿,但她最终没有多看,挥手一扬,队伍轰然出发。
她没有回头。雪光映着长街,马蹄声渐渐融入寒风,城墙的轮廓也被远处的风雪吞没。京城的钟声低沉回荡,如同一曲哀挽,送别这支即将赴死的队伍。
云汐骑在马上,目光越过逐渐模糊的城池,落在遥远的前方。前路漫长,未知又险峻。她握紧了腰间的白羽剑,心中炽热的执念如同烈焰燃烧,驱散寒意。她知道,唯有踏过去,才能找到答案。
此时,荒野深处,山坡上的一抹身影被雪幕遮掩,黑色的斗篷随风翻飞,如猎鹰盘旋于猎物之上。他目光冰冷,注视着远去的队伍,像是在审视,又像在等待。
寒风呼啸而过,雪幕再度翻涌。那身影微微一动,转身隐入暗影中,只留下被风掠过的一串深深浅浅的足迹。风雪渐止,荒野归于死寂,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