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连绵,风声呼啸。大军行进在厚厚的积雪间,旌旗招展,马蹄踏破积雪的咯吱声仿佛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头。天空低垂,灰云翻涌,空气中透着几分异样的沉闷。
云汐一身银甲,冷然立马行于队伍前方,腰间白羽剑寒光乍现,身后的披风随风猎猎。大军中的肃杀之气,因她而凝重,因她而稳固。
副将李治与王鹤分别跟随两侧,李治紧锁眉头,目光时不时扫向远方的山林,似在警惕着什么;而王鹤神色自若,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却深沉难测。
“将军。”李治催马上前,沉声道:“前方山路愈发难行,士卒连日赶路,已显疲态,是否可择一处地势较高的山谷,暂做驻扎?”
云汐没有立即答话,目光扫向远处。眼前是一片深色的树林,树枝光秃,透着不正常的黑黄之色,似乎干枯已久,连风吹过都不曾摇曳分毫。
还未等她开口,王鹤已策马靠近,带着几分轻松地插话:“李副将倒是有趣。此地地形复杂,四周皆是雪山密林,不曾派人探查便提议驻扎,倘若真有埋伏,岂非自陷死地?”
李治脸色微变,冷声反驳:“王副将,你可曾见过这深冬之地,会有人潜藏伏击?一味前行,才是全军疲敝之因。”
王鹤似笑非笑,微微一拱手:“末将只知,将军谋划自有深意,岂能由旁人轻易干扰?”
李治还欲再争,云汐已抬手,冷然开口:“两位副将,各司其职。李治,你率后军减速整理,暂做歇息;王鹤,随我前行,先探稻城。”
语气铿锵,毫无余地。李治眉头紧皱,抱拳应命:“末将遵命。”
王鹤微微一笑,低头行礼:“将军英明。”
队伍分成两路后,云汐率前锋部队继续前行。道路渐渐变得宽阔,然而四周的景象却愈发诡异:远处的树林显得荒凉破败,原本应是猎物出没的地方,却没有任何野兽的踪迹。寒风中透着一丝腥味,令人隐隐不适。
行至半途,云汐勒马放缓步伐,余光扫过跟在一旁的王鹤。王鹤神色如常,微微侧头观察着四周的景象。云汐心中却微微一沉,王鹤的从容中,总透着一丝游刃有余的意味,仿佛这片诡异的荒地并未让他感到一丝不适。
她目光稍稍移开,若有所思:皇太后近来对朝政的插手愈发频繁,王鹤此人又与太后交情匪浅。倘若太后试图插手军中事务,王鹤或许正是她布下的棋子。
思绪浮动间,一名探路士兵低声说道:“将军,这附近原是稻城粮草辎重的重要通道,按理说,不该如此荒废。可最近,周边村落的猎户都说,这片林子常有怪事发生……”
云汐语气冷然:“什么怪事?”
士兵踌躇了一下:“有人说,夜里能听见不知是人是兽的哀嚎,还有人说…黑影飘荡,带走了牲畜。”
话音未落,另一名士兵忍不住接话:“甚至还有猎户失踪,至今未归。”
王鹤看了一眼云汐,似想开口,却终究只是勾了勾嘴角,未发一言。
“传言止于智者。”云汐沉声道,“若敌军故意散布谣言扰乱军心,谣言越传,危害越大。”
王鹤忽然出声:“将军所言极是。此类流言无凭无据,听之无用。”
他说话时,唇角带着淡淡笑意,目光却隐隐透着探究。
云汐语气平静,面上看似无波,目光却沉沉扫过王鹤:“继续前行,勿生疑虑。”
终于,稻城映入眼帘。
稻城是一座富庶之地,地处要道,物产丰饶。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人不寒而栗:城墙裂开多处,表面覆着一层青黑的苔藓,像是被废弃了多年;城门大开,吊桥歪斜,城内隐隐透出一片死寂。
士兵们小心翼翼靠近,一脚踏进城门,便看见街道两旁的房屋破败不堪,墙壁上布满了霉斑,屋顶塌陷,瓦片散落满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败的霉味,刺鼻难耐。
“怎么会这样……”一名士兵忍不住低声道,“这可是稻城啊,怎会像被废弃多年?”
“城门虽破,但痕迹并非新近。”李治策马赶到,眉头紧皱,“可为何不见尸体,甚至连血迹都不曾留下?”
王鹤低声喃喃:“有趣……”
云汐眉头微皱,沉声道:“分头搜索,全城排查,务必找出百姓去了何处。”
士兵们迅速散开,挨家挨户搜查。然而,屋内的景象却让人愈发不安:有些房间的餐桌上还摆着碗筷,残羹冷饭早已干涸;有些屋内的炉火尚存未燃尽的痕迹,仿佛百姓是在一夜之间消失的。
王鹤走进一间房屋,脚步停在地上的一片泥痕旁。他蹲下仔细端详,指尖轻轻一抹,目光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随即站起身,脸上又恢复了淡淡的笑意。
云汐注意到他的动作,语气微冷:“王鹤,你发现了什么?”
王鹤摇摇头,轻声道:“泥痕似是牲畜出没留下,没什么特别。”
云汐盯着他片刻,未再追问,却心中生出几分提防。
夜幕降临,稻城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火把点亮后,却似被周围的黑暗吞噬,光芒微弱得令人心悸。
耳边突然传来远处士兵惊恐的喊声:“将军!这里有……!”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什么生生掐断。
云汐拔剑在手,冷声道:“随我去看!”
寒风骤起,似有低沉的咆哮在黑暗中回荡,令人遍体生寒。
队伍悄然行进,士兵们屏息凝神,手握兵器,跟随云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
脚下的土地松软冰冷,空气中的寒意却越发刺骨,仿佛有一股冰凉的触感爬上每个人的脊背。
“将军,就是这里。”一名士兵指着前方,声音压低,“刚才有动静,但后来没了。”
云汐挥手示意队伍停下,目光如炬,扫视着地面:积雪被翻动,露出下方湿润的泥土,泥士中散落着一柄断剑和一副破裂的铠甲。剑刃上凝结着暗红的血迹,散发出微弱的腥味,铠甲的边缘焦黑扭曲,仿佛被高温灼烧过。
“人呢?”李治皱眉靠近,语气透着警惕,“只剩下这些东西,这人去哪了?”
无人回答,士兵们交换目光,脸上写满不安。
云汐蹲下身,缓缓拔出白羽剑,剑锋寒光映在破裂的铠甲上,宛如冰霜凝结。她用剑尖轻挑,铠甲被翻开的一瞬,一股浓烈的腥风扑面而来。
随之传来轻微的响动,一幅繁复交错的符文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李治低声惊呼,脚步略显迟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步,目光紧盯那符文。
他眉头紧锁,语气满是惊疑:“好像…是一个阵法?”
阵法的线条如血般猩红,符文隐隐流动着微光,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阵法中央的古老符号深深刻入泥士,似乎被某种力量激活。
王鹤盯着符文,脸色骤变,双手微微颤抖。他嘴唇翕动,低声喃喃:“不可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知道这是什么?”云汐目光如刃,锁定王鹤的表情。
王鹤没有回答,下一刻,他猛地转身狂奔,连头都不回,口中急切地喊道:“快跑!别管其他!再不跑全都得死!
“王鹤!”云汐眼中寒光一闪,冷喝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王鹤气喘吁吁,回头看了一眼阵法,眼中满是惊恐:“撤!撤了再说!这里要塌了!”
云汐瞥向地上的阵法,光芒愈发刺眼,阵法边缘渗出丝丝黑气,空气中突然弥漫起灼热的硫磺味。脚下的地面微微震颤,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即将苏醒。
“全军后撤!”云汐果断下令,声音铿锵,“立刻离开,快!”
士兵们慌乱奔走,脚步杂乱,李治扶起一个摔倒的士兵,焦急地看向云汐:“将军!您也快撤!”
“撤退!”云汐策马后退,注意着裂缝的蔓延。
震动越发剧烈,周围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赤红的光芒喷涌而出,炙热的风夹杂着浓重的硫磺味迎面扑来。士兵们尖叫着,有人被高温冲倒,战马嘶鸣着坠入裂缝。
云汐刚稳住战马,脚下的土地骤然塌陷,她连人带马坠入深渊,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烈焰夹杂着浓烟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