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晏时君边眯缝眼睛去看屏幕,边扒拉开九月近在咫尺的脸,说:“那我不就赢了么。”

    “赢什么?”九月向后撤身,仰头靠在椅背上,左手顺势压了压炸成刺猬毛的栗色头发。

    晏时君:“那个赌,我赌的符纸,你赌的…噢不是,他赌的珠宝。”

    九月忽然偏过头去盯俞元璟,眼神慢慢变得复杂起来,带着点儿探寻式的笑意。

    他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咬着食指指甲,目光却紧紧追随着那个因直播间内炫光而“蓬荜生辉”的棉花糖。

    “……噢,想起来了。你俩…………”九月说话慢悠悠的,像没上油的发条一样迟缓。“百年修得……不是,千年修得吧。”

    “什么?”俞元璟撇过头,眉间微拧。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不会吧?连九月这种吃了糖还能把大脑黏住的傻小孩都能看出来?不至于那么明显吧?

    “就是……”九月一瞬间收了神色,正经道:“我穿越了,穿到了一本死对头文学的小说里,成为了推动主角完成任务的小炮灰。”

    “……”还以为他真瞧出点儿端倪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没被猜透小故事的晏时君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落寞,于是他镇定开口:“错。”

    俞元璟猛地抬头,这会儿眉毛拧得更紧了。

    晏时君神色未改,一脸坦然:“是大炮灰,还是有很多戏份的。”

    算了。俞元璟瘫着一张脸转过头去,指了指电脑屏幕,毫无感情地介绍:“看好了,符纸摊的女妖说珠宝和瓷器才是一伙的。”

    “她说,瓷器聪明而珠宝愚笨,珠宝是为了揩油和抢占摊位,结果什么都没得到,他自然就恼羞成怒、大闹一通。瓷器目的也是如此,但他实在精明,如暗处鹰隼。

    两人早早商量好三管齐下,无论是珠宝先得手还是瓷器先得手,最后都会同仇敌忾。或者是第三个法子,将计就计借珠宝衬托瓷器,最后瓷器得手、二人一同盘点得失。”

    “那那那还等什么?加帧加帧!全加给符纸摊好么?呜姐姐太可怜了,我们都加给她吧。”九月抬手抹去皇帝的新泪,重重拍了几下俞元璟的肩。

    不料俞元璟却早有预判,平静道:“晚了,这个没靠唇语。人家自己吼出来的都能听见,对面三个已经给抢了。”

    九月木然:“……我*。”

    “所以哪个jia?”晏时君冷不丁问了句。

    九月:“什么哪个jia?……”很快他又反应过来:“我服了,加帧的加,添加的加,加减乘除的加。”

    晏时君:“噢,我还以为是嫁人的嫁,我说…你旁边那个怎么不反驳,我以为你俩已经进化成这样了。”

    “有,不过进化的人是你。”俞元璟搭着鼠标移了下位置,“进化成超次元超人类超思维的伪人了。”

    “噗……”九月一只胳膊搭上俞元璟的肩膀,笑弯了腰,“我就说,我就是推动你俩互刀这个剧情的。好期待大结局啊,你俩别走好不好?就这么天天刀给我看好不好?我想看最后谁先躺着出去。行不?我爱你们,哥哥。”

    俞元璟的嘴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晏时君在一边:“好啊,别叫哥,叫爸——叫爹也行。”

    九月:“我没喊过这个称呼。”

    晏时君茫然:“你不是说你有……”

    九月低头,来回捏着十指指腹,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道:“没机会喊,没见过,不认识。”

    “……你不是幺幺几嘶……”晏时君一句话还没能问完就被最右边那位掐了一把后颈处的肉。

    俞元璟不动声色地伸长胳膊去够晏时君,找准熟悉点揪起一片肉,快速有力地转了一圈。

    好好好,他懂了。好。他闭麦就是了,但是能不能先撒开手?……或者不撒也行,他好像又回到了原来那种熟悉的感觉。

    脖子后面传来的清晰痛感与身体里迅速分泌出的愉悦感混在一起,让晏时君欲哭不能、欲乐不得。

    他面不改色地强忍着,上身挺得板儿直,底下两个拳头却攥得紧。

    晏时君下意识以为俞元璟按习惯会顺时针、逆时针各掐一次,谁知道人家掐了一圈后就撒了手,凑近九月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他心情莫名低落起来,连揉脖子这个正常反应都给忘了。他觉得俞元璟整整少碰了他一圈,连碰他都不想碰了吗?

    ……呜。

    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么惨的人,要不坦诚相待了吧?

    眼见着两人说完话,晏时君立马凑过去,盯着俞元璟,认真说:“我们回去谈谈吧。”

    “谈什么?”这一声,俞元璟跟九月异口同声。

    晏时君:“谈我们。”

    九月拉长了嘴,呆住。

    俞元璟镇定,平淡开口:“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晏时君:“谈感情。”

    俞:“我没有感情可谈,我是批量生产的超AI型机器人npc,只能试图理解情绪,实际共情能力为零。”

    晏时君嘴一撇、眉一耷拉,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炸弹话。

    俞元璟都想着要不要跳起来捂他的嘴了,谁知道九月动手比自己还快。

    “不要啊!你俩不要在我们合家欢乐直播间里干起来啊!我这里东西就是脆脆鲨,经不起打!你们两个回家慢慢打好嘛!我到时候可以去当裁判啊。”

    他动作太激烈,晏时君被他捂得喘不过气来,呜呜啊啊好几声,再三做了发誓的手势才把他的手摇开。

    “呼……”重获呼吸的晏时君第一反应就是用力、用力、再用力地揉了一把九月的脑袋,骂:“我又没说谈什么感情,怎么就会打起来?你脑子。”

    “冤家情仇呗,不用说我感受得到。”九月分层抓了抓头发,维持着精致的微分碎盖栗子头造型。

    “别吵了。”俞元璟终于在这么噪杂的环境里列完了大括号。他按回笔尖,将桌上的纸往中间一推,食指轻轻点了几下,说:“看看。”

    两人凑近了去看。

    白纸上列了个大括号,前面写着今天的日期,括号里上下依次写着符纸、珠宝、瓷器。

    每个人名后面都有个长箭头,又依次标记着:70%的好人、被欺负后反击;30%的好人、蠢、帮凶;最坏、耍心眼第一名。

    俞元璟撑着下巴,淡淡解释道:“这是我的人设分析,故事你们都知道我就不写了,还有对面仨孩子已经在符纸大吼说他们是一伙的时候把帧抢了。

    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根据人设分析他们的行为动机,理出故事原貌,抢在对面之前标记完,不然今天PK就输了,赔俩礼物,白干好几场。”

    九月抬头,认真又肯定道:“这分析看起来很可靠,我信你。”

    俞元璟不太好意思地拨了拨额角的碎发,说:“其实也不用太信我,这是我一个人的视角。任何事情被小小加工后都会变成对任何人有利的证据,你们不如自己也想想,再跟我一起分析。”

    九月:“我信你我信你,我都行,我不怕,我积分够,可以给你嚯嚯好几场,没事儿。”

    晏时君:“播都播了,不给人家分析清楚多难受啊,我要是切片里的主角我都要冤死了。”

    九月:“……我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逗你的,我就一个地方想说的,”晏时君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伸出右手食指,说:“经验之谈,符纸女摊主的善意可以稍微降那么一点儿,她看起来…有点…聪明?像我妈之前坑我的时候,”

    他话里话的意思俞元璟知道,不就是之前晏时君想跟着他爸妈出去旅游结果被晏母绕了一圈给坑回家里来了吗?

    好处没捞到,还把自己swich赔进去了。

    哦,swich还是俞元璟送他的。

    这个蠢货。

    于是俞元璟选择相信他的吃一堑长半智,直接问:“降多少?”

    晏时君:“不知道哇,看切片,看切片,看看就知道了。”

    实际上在他们仨闹了半天,视频根本没有实质性进程。一直在吵架,不停的吵架。

    俞元璟第一次知道原来妖也这么能吵架,这么爱看热闹。

    石台子底下本来只围满了三四圈人,现在被台上三人一闹,直接围了五六圈。

    再加上来抓人的一群黑妖,到处都显得妖满为患,黑压压的。

    符纸的女儿被为首的黑妖按住肩膀看着,三个摊主被银光闪闪的长链子紧紧绑住,各自离了两三米远,还能张口大喊起来。

    瓷器努力向前踢空气,吼道:“坑我!又坑我!我就说你这女妖没安好心!老子要被你们这些女妖骗死了呜呜,你们没一个真心的,全是负心人!”

    瓷器闭着眼,忍无可忍道:“你闭嘴吧,行么?丢不丢妖?”

    瓷器睁大了眼,满脸不理解,喊得更大声了:“我丢妖?我丢妖?!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说话呀!你倒是说句话呀!这不都是你的主意吗?!”

    底下立马哗然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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