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个哥哥哥，”九月眼神变得飞快，见形势不对赶紧揽着俞元璟向后靠，凑近他耳边小心翼翼问：“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架倒是没怎么吵，可能是有人看不惯我抱大腿吧。”俞元璟边说边往晏时君那边瞥。
九月又问：“那…大腿抱得怎么样啦？”
俞元璟故意没立马回答，手里转着笔，余光注意着左边双手抱胸靠椅背的某人。
果然。晏时君只坚持这姿势十秒钟就开始捏捏手晃晃腿，神色松动，蹭着胳膊往上坐了坐。
俞元璟还注意到他眼尾有点儿红，是丝绒酒红的那种红。沿着眼尾沟红了一条线，像用水粉颜料渲染开了一样，跟皮肤过渡得还挺自然。
简而言之，刚哭过。
“抱得还行——早上吃洋葱了你？”俞元璟用笔头戳了戳晏时君的胳膊。
后者被他戳得一激灵，眼神看过来时都清澈了不少。
“我没吃。”
“噢～那你吃的什么呢？”
“我不想跟你说啊。”
“行啊，那你想跟我说什么呢？”
“…想说你离我远点儿。”
“小九，跟我换个位置。”俞元璟转头拍了拍九月，半站起来。
晏时君也跟着坐直了：“你干嘛？”
俞元璟：“你不让我离你远点儿吗？”
“……”晏时君张了张嘴又闭上，他撇过头，小声道：“那你离得也不远啊，连一米都没有。”
“那我换直播间？这样行吗？”俞元璟坐回来，脸上不带笑了。
晏时君：“行啊，怎么不行？你有本事走你就走呗，出了这个门全是坏人。”
俞元璟沉默两秒，紧盯着他，问：“我认真的，让我走是吧？”
晏时君一副不信邪的模样，甚至还朝门那儿指了一下：“门就在那儿，你能走就走啊，腿长你身上，我又不是变异物种有四条腿。”
“行。”
几乎在晏时君话音刚落的瞬间，俞元璟就拍拍衣服、利落地站了起来，他绕到后面把椅子拉到不碍事的地方，中间顿时空出一大块。
再然后，这人就毫不犹豫地开门出去了。
留两个人坐这儿大眼瞪大眼，瞠目结舌。
晏时君：“？？？”
九月：“？？？”
九月本来缩在椅子上啃着指甲听他俩吵架，这下好了，当事人撂挑子走了都，还听个啥？
“我，”晏时君不可置信，“我……”
“我”了半天他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九月很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我懂，你就是死鸭子嘴硬，看在咱俩这铁关系的份上，我决定告诉你我的发现，听不听？”
“什么发现？不是关于他的我现在就没心情听。”晏时君泄了气，靠在椅子上，头歪向一边。
“当然了！”九月义正严辞，“我又不是傻子，光听不会干活！我跟你说据我发现，哥吃软不吃硬，你回去找他道个歉，承认你刚才不是真心的，这事儿就翻篇了，简单。”
“你看。”晏时君忽然来精神了，他摊开手，解释道：“你都知道我不是真心的，他怎么就听不出来呢？”
九月：“他当然听出来了，吃软不吃硬啊，你越这样说他越走，跟激将法似的，一说一个准。”
晏时君又泄回去了：“激我干嘛呀？惹了我什么用都没有。”
九月重重点了点头：“那确实，惹了你你只会哭，谁家好人大早上跑去敲门、进来抱着就哇哇哭，缩沙发上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
“唔……”九月死抠着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疯狂眨眼。
晏时君竖起食指：“嘘——”
九月连忙点点头。
手一放下，九月立马反抗：“没开直播！今天没摄像头！没人听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捂了我什么用都没有！”
“噢。”晏时君也是后知后觉，他把脸凑过来，“我忘了，那你捂回来吧。”
九月摆摆手，催他：“捂了你也什么用都没有，正好今天迟迟没开播，赶紧回家追吧。哄两句完事儿了。”
“真要我哄？”
“那不然呢？”
“刚才不是他在哄我吗？”
“……人是会变的。”
态度是，感情是，位置也是。
五分钟后，晏时君气喘吁吁地停在家门口。
他直起腰缓了几口气，脑子里不断重复“我要耐心诚恳地解释清楚所有事，我要跟他和好”，心理建设做得差不多了，他才开门进去。
“元……”音节卡在喉头，最后被咕噜一声咽了回去。
晏时君反手带上门，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低头看，拖鞋还在，摆得好好的。
他吞了口口水，视线四处逡巡，转头间就被自己房门上那一小坨黄色所吸引。
早上不是惨兮兮地贴俞元璟门上了吗？他看见了？真看见了？还给我贴回来了？
晏时君路都不看就直奔过去，期间还右脚绊左脚踉跄了几步，被他一招大鹏展翅给化解了。
但他不认为自己是大鹏，他觉得自己是雀，因为刚才那一跳很雀跃，心情也雀跃，简直一语双关，天才。
扑到门前的那一瞬，他也看清了便签上的字。
俞元璟还真回了！他在“温牛奶”下划了道线，一个长箭头拉到底下，打了个大叉，并批文：“我乳糖不耐受。”
打叉什么意思？乳糖不耐受什么意思？
晏时君把便签小心翼翼地扯下来捧在手心，仔细端详这行工整秀致的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打叉是不是说……他拒绝晏时君的提议？不愿意跟着松朝？乳糖不耐受也是委婉拒绝？
刚才不详的预感一扫而空，晏时君忽然深吸一口气，这么一想，他好像真要变成鸟雀扑腾翅膀飞出去了……
“嗡嗡。”
就在他望着天花板笑着发呆的时候，手机不应景地响了两声。
晏时君这会儿心情大好，他将便签夹在右手无名指与中指间，解开手机看消息。
2S：！！！
“诶……”晏时君还是止不住笑意，他回：“我知道。”
2S：？？？你知道？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yiyyyyy：当然～你知道我俩多有默契吗？诶有机会一定跟你说我俩的故事，让你听个够。
晏时君打完这句还是没说够似的，他继续发：“不过我真要感动昏了。他居然还在乎我！还这么在乎我！我收回我埋怨的那几句话啊。我哄，我肯定哄，今天就是把嘴皮子磨破了我也要把他哄好。”
yiyyyyy：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给我回了还要躲屋里赌气，我现在就敲门向他请罪！
聊天框里他说了多久，对面就沉默了多久，甚至还多思考了一两分钟。
等晏时君的手快要叩到俞元璟房门的那刻，聊天框终于弹出了新消息。
2S：我觉得你肯定是哪里搞错了，你先冷静下。
2S：你能冷静吗？哥？其实你能冷静的吧？
2S：毕竟死对头抱上了最厉害的大腿是有点让人难受，但你放心，哥，我会一直，呃不对，起码本期结算前我都会陪着你的。
半屏幕的话被晏时君自动忽略，他只看见了两个明晃晃的大字——大腿。
yiyyyyy：什么意思？
对面很快弹过来一张照片，还回道：“啊？你不是知道吗？”
“……”晏时君紧紧盯着聊天框底下那张照片。
视角就是直播时观众看到的视角。两位主播背后的直播间雅致大方，一眼望去是大片的茶棕色色调。
而离镜头近的地方，也是画面主体，是几盆养得正旺的绿色小盆栽。盆栽旁边有颗金色脑袋，这脑袋旁边还有一颗紧挨着的黑色脑袋。
晏时君就盯着这两颗脑袋看呀看，看得手上那张便签什么时候飘到地上了都不知道。
照片里的两个人依偎着，一个温柔专注盯着另一个，一个浅笑放松看着盆栽。
金色脑袋他认识啊，俞元璟嘛。
黑色脑袋他不认识啊，但他看一眼，脑子里就自动弹出了“松朝”这个名字与之匹配。
聊天框内霎时又弹出来一条消息，把晏时君跑走的魂儿给一个激灵拽了回来。
2S：……我亲爱的朋友，你还好吗？
2S：其实我努努力，也可以，可以争取下搞到第一点五名
2S：你可千万别丧气昂！！！
yiyyyyy足足静默两分钟，才回：“1号直播间咱们是不是进不去？”
2S：肯定进不去！！有特殊工作牌的！！
yiyyyyy：哦，行，我马上回来
九月放下手机，嘶了一声，蹙眉思考着：“真回来吗？别是去敲人直播间的门了吧？到时候两个人真打起来怎么办？我站中间拦架会不会被打啊？”
没等他思考完，手机又震了起来。
yiyyyyy：“忘带工牌了，开下门……”
。
九月认命般去开门，刚把人迎进来，晏时君就摊手比划起来，不解道：“我还是想不明白啊，组队怎么能说换就换呢？你们这儿就这么随便吗？为什么没有考察期这样的流程呢？小九？有没？”
他说完就精准栽进了椅子里，两手抓着耳边发丝，头埋下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九月试图安慰他，放轻声音道：“其实是有的啊，要走流程上报老大的。你先别急，要不你俩今晚再谈谈？”
“我现在除了靠嘴说也没什么筹码跟他谈……”晏时君的头又埋下去了一点儿，抓着头发不放。“比在下面还难搞。”
九月本来撑着脑袋都坐直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