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城外的官道上,一队商队正趁着夜色疾行。
马车轮毂碾过湿泞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掠过道旁的枯草,发出沙沙的轻响。赵明玥披着一件墨色斗篷,指尖攥紧缰绳,目光紧锁前方。
“小姐,再往前就是南陵军的哨卡了。”随行的侍卫低声提醒。
赵明玥眯起眼,远处隐约可见几点火光——那是南陵军的营帐,而更远处,连绵的山影如蛰伏的巨兽,在夜色中沉默地窥伺着。
她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从怀中取出那枚乌木令牌。
“如朕亲临。”
——这是她从假萧景珩身上偷来的信物。
“换装,走官道。”她冷声下令。
侍卫们迅速褪去商队服饰,换上南陵军的甲胄。赵明玥则披上一件玄色大氅,将令牌悬于腰间,翻身上马。
夜风掠过她的鬓角,吹散几缕碎发。她抬眸望向天际——浓云蔽月,星辰隐匿,唯有远处的烽火台燃着一簇赤红的焰光,像是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萧景珩,你究竟在谋划什么?
南陵军营,主帐内灯火通明。
萧景珩立于沙盘前,指尖轻点锦州城外的山谷,唇角微勾。
“赵明玥已经出城了?”
“是。”周凛低声道,“她带着那枚令牌,假扮成南陵军,正往边境赶。”
萧景珩眸光微动,抬手从案几上取过一盏茶,茶汤澄澈,映出他眼底的冷意。
“让她来。”
他指尖轻敲杯沿,茶面荡开一圈涟漪。
——她以为她看穿了浮光锦的陷阱,却不知,那只是他抛出的第一枚棋子。
……
赵明玥一行人在黎明前抵达了南陵军的边境哨卡。
守关的士兵举着火把,火光映照下,她的面容隐在斗篷的阴影里,唯有腰间的令牌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令牌验过了,放行。”守卫挥手示意。
赵明玥唇角微勾,策马而过。
——太顺利了。
她心底隐隐不安,却未放缓速度。马蹄踏过泥泞的山路,溅起细碎的水花。远处,天光渐亮,晨曦穿透云层,将山峦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
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
赵明玥猛地勒马,抬眼望去——
一队黑甲骑兵如鬼魅般自晨雾中浮现,为首的男子一袭墨色锦袍,银质面具覆面,唯有一双凤眼在晨光中幽深如潭。
——萧景珩。
他唇角微扬,嗓音低沉:“赵小姐,久等了。”山风掠过,掀起两人的衣袂。
赵明玥攥紧缰绳,指尖微微发冷。她盯着萧景珩的面具,忽而冷笑:
“摄政王亲自拦我,真是荣幸。”
萧景珩轻笑一声,抬手示意骑兵退后。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闯进我的大营?”
赵明玥眯起眼,目光扫过他身后的黑甲骑兵——这些人绝非普通士兵,而是南陵最精锐的“玄甲卫”,直属摄政王调遣。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令牌,忽而开口:
“这令牌是假的。”
萧景珩眸光微动,却未否认。
赵明玥嗤笑一声,猛地扬手将令牌掷向他——
“砰!”
令牌落地,碎成两半。
——内里竟是空心的,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萧景珩垂眸扫了一眼,笑意渐深。
“你果然发现了。”
赵明玥冷冷道:“浮光锦里掺了硝石,遇火即燃。你想烧的不是锦州,而是——”
她话音未落,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巨响!
——轰!
地平线上,赤红的火光冲天而起,映亮半边天际。
赵明玥瞳孔骤缩。
那是……北境粮仓的方向!
萧景珩低笑一声,缓缓摘下面具。
晨光映照下,他的面容清晰可见——眉目如画,眼尾一粒朱砂痣灼灼如血,与她的眉间痣遥相呼应。
“赵明玥,这局棋,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