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夕阳逐渐西沉,余晖笼罩在荒芜的西山矿上,顾织云便蹲在山脚,手里抓着一把乳白色的碎石不知在想什么,不远处在溪水边浣衣的妇人哭诉着丈夫不久前因为盐矿塌方出了事,衙役还要来征收赋税,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到底该如何是好?

    到底该如何是好,顾织云穿进这个时代的两天时间里,也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一个现代人莫名其妙穿到了古代,不是闺阁的女子,竟然是破落山寨的女寨主。

    “不好了,云娘!官兵又来征收这个月的赋税了!”

    “云娘,官兵还说要封山,我们的寨子也要被收了!”

    顾织云终于起身,并未将从山脚捡来的细碎石头丢掉,而是握在了手里,感受到它尖锐的颗粒在掌中摩擦。

    顾织云地质学毕业,只消一眼便可看出这地的状况:周遭马尾松遍布,是石英脉所喜的酸性土壤,而山脚随处可见的棱角分明的乳白色碎石更是石英脉崩落的产物,这怎么可能是盐矿呢?

    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听到步履闲散的脚步声,夹杂男人的大声大叫。

    “云娘,是盐铁司外放主簿,就是他们说要关了我们寨子。”

    顾织云起身,就看到那大腹便便的主簿身后带着几名衙役和捕快。

    衙役一扫众人,便开口道:“你们赶紧另辟地方吧,这里频频发生盐矿塌方,视为不祥,十日内即将封山,山寨内外一周内皆另辟他地。”

    话音刚落,周遭的寨民几乎就要晕倒,屋漏偏逢连夜雨,只是畏惧官兵,苦不堪言。

    顾织云想也知道,上面要的是查清盐矿塌方的真相,绝非要他们粗暴地封山,毁掉百姓的生存居所。

    她说:“近日塌方,非我寨民私自开采盐脉,就算封山也应该为我寨子百姓另觅住处。”

    衙役见顾织云一个女子竟然敢开口驳斥主簿的话,面神凶恶地靠近:“放肆,此山地本就属官产,奥你们离开天经地义,况且这矿频频出事,谁知是不是你们作恶多端,引得山神愤怒。”

    他指向山腰,众人看到落日下,矿山发出淡淡的光芒,一时忌惮于山神,垂下头去,再不敢言。

    只顾织云一人,视线投向山腰的那缕神光,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什么神光照耀,她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信奉科学的新时代女性真是要笑掉了大牙。

    “来人,将这触怒山神的匪女给我拿下。”主簿还没出声,他身后的武衙役已经怒不可遏道。

    “此地的律法里可有一条有关山神?如果没有,那就是你仗势欺人,”顾织云说完,只看向主簿,“主簿大人,您不能封山,因为屡屡发生祸端,并非这山不祥,也更非山神迁怒。”

    不远处的捕快也轻蔑地看过来,“你一个无知女流,哪有你说话的份,怎敢在主簿面前放肆?”

    顾织云只当没听见,“抓我当然容易,给我安上什么样的罪名不容易,只是你们不想知道为什么屡屡发生塌方吗?查出缘由才能向朝廷交差,不是吗?”

    主簿阻拦了手下,“你有什么话要说?”

    顾织云正色道:“这矿并非盐矿。”

    这声一出,四处哗然。

    “怎么可能呢?就是矿山啊。”

    “这矿山明明挖了几十年了。”

    “妖女胡说八道。”

    顾织云视若罔闻,伸出手,“可有人身上带小刀,亦或是铁锤?”

    有村民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刀,递给了顾织云。

    顾织云找到山的一处的裂缝,众人不知道她究竟要做什么,只觉得装神弄鬼,就看到她在裂缝中轻敲,随后轻松地拨下一块透明的矿体。

    “敢问大人,盐矿的地质结构是怎样的?”顾织云询问道。

    主簿沉吟,道:“蒸发岩结构为横向发展,挖开应有层层岩脉。”

    顾织云点头:“是,且盐矿与石膏和石盐共生,但此地是丘陵峡谷,四面通风透水,根本不具备封闭沉积条件。”

    顾织云随意捏碎手上的山岩,向众人展示。

    “你们瞧,这外表是灰褐色的细屑,与盐又有何关系呢?”

    主簿沉默后又道,“前几十年,皆挖出过盐。”

    顾织云:“这处的地层夹水,可能曾经确实有盐矿存在,但是这些年来,被地下水侵蚀,早已溶了个干净,所以这样深入挖凿,才会塌方。”

    主簿陷入沉思,他对盐矿有些许的了解,便知这女子所言非虚,然而衙役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有矿就应该产盐。

    “你这妖女休要妖言惑众,既如你所说,那山神为什么会愤怒,每到傍晚就发出光?这你又作何解释?”

    这话一出,连身后的手下都面露担忧地看向她。

    原先燃起希望的村民也胆怯地收回目光,就好像顾织云真的冒犯了山神,相信她就会被牵连。

    “因为那光压根b不是什么神光。”顾织云道。

    “不许忤逆山神。”就连刚刚借小刀给顾织云的男子都满目怒意看向她。

    顾织云摇了摇头,只是拨动手里的那块矿体,将矿体外表的石皮用小刀刮了刮,很快,一块发着光的晶体就在顾织云的手上呈现。

    “以我入目所见,那山腰上的晶脉遍布,是以,当傍晚的余晖落在山腰时,会折射此虹彩。”

    众人再向那神光看去,那彩光果然如同顾织云手上的晶体折射出的光彩如出一辙。

    “果真如此。”

    这下,就连那几个衙役也没了话说。

    主簿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这小小的荒山野寨,竟然还有懂得如此之多的女子。”

    顾织云心里好笑,她从前浸淫地质,时常被家人笑除了这东西一无所知,没想到还能借此在古代攻克一点麻烦。

    主簿道:“这件事我需向上禀明,封山一事暂缓,取些矿物,我会呈盐务司验勘一二,恰刑部侍郎在此,我也会一同禀明。”

    往来村民松了口气,虽然这里频频发生塌方,但流年不利,这里依然是他们生存的居所,离开这里,他们不知可以去哪里?

    主簿说完复又开口道:“但寨子的赋税,仍需按时上缴。”

    顾织云说:“请给我们十日时间。”

    顾织云听到“刑部侍郎”四个字,心头一跳。

    她与手下对视,轻轻摇头,示意对方不要露出马脚。

    待官兵离去,手下担忧地看着她,小声问:“姐姐,十日之内,我们怎么可能筹到赋税的钱!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们。”

    “嘘,我有办法,只是。”

    只是需要赌一把。

    几日往山寨走去,景物描写,这两日来回进出,顾织云竟己记住路。

    “今日那人闹了吗?”顾织云低声道。

    手下也小声回:“没有,安静得很。只是冷着脸打量着我们山寨,不知道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小声些,别让他听见。”

    顾织云刚回山寨,就看到寨中几个姐妹神采奕奕地看着她,就像在看什么做了壮举的英雌。

    “怎么了?”

    “姐姐,刚刚彩珠姐姐可是把姐姐舌战官兵的事说了,姐姐真是深藏不露,竟对这矿了如指掌。”

    顾织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哑儿扶着一个男子走出。

    形容一下。

    顾织云在主簿面前,尚可不卑不亢,只是在此人面前,她确实小心翼翼。

    只因这人便是刚刚那盐务司主簿口中所说,来到此处查案的刑部侍郎陆濯非。

    而他会出现在这里,也并不是因为什么别的,而是被顾织云的手下强行敲昏绑架来,做她的压寨相公。

    “大人今日可无恙,脚踝还酸痛吗?”

    顾织云已经不想回忆两日前,她刚刚意识到穿越到古时的山寨,没多久,寨中的女子就拖着一个男人告知她,绑来了此生见过最俊美的男人,要给她做压寨夫人。

    顾织云那个时刻只想晕死过去,好能回到现代,但是不能冒险。

    只好嘱咐她们要死了是看他被贼人打晕,将他带回来养伤。

    好在他似乎并未有所怀疑。

    顾织云言下之意是,如果腿脚好转,便可离开了。

    陆濯非道:“无法挪动。”

    “适才听说,你允了盐务司主簿,十日之内要交出赋税?”

    顾织云没想到这话已经传到他的耳朵里,那便正好,无需她多做铺垫。

    “是的,说到此事,民女有一事相求。”

    陆濯非闻言,神情变得微妙。

    顾织云直接道:“不知道大人看在我们山寨救了大人一命的份上,能不能将矿的开采权交给我们山寨,我保证,绝技不会伤到矿脉一分一毫,绝不会再发生之前的惨案。”

    她话音刚落,陆濯非竟笑了。

    顾织云对上他不带温度的笑脸,忽然觉得不好。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他说:“你说你们山寨,救了我一命?”

    顾织云没吭声,他果然不蠢,大约看出了什么,但是只要顾织云不承认,便没有证据。

    顾织云懵懂地点了点头,“是呀,大人不是知道吗?有人想要追杀大人,是我寨中女发现大人躺在山下,救了回来。”

    陆濯非收起笑容,“你想我怎么帮你?矿引一事,是工部的工作,我帮不到你。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不妨向工部申请。”

    顾织云:“大人,您前来山寨的时候,没有发现这里民不聊生吗?我寨中女子为何会选择做出这番行当,是因世道多艰,现如今我有法子可令山寨经济起死回生,大人看在百姓的份上,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一个机会?”

    “我怎么可以相信你?”

    顾织云,“我说十日上缴赋税,那便是十日。”

    她拿出攥了许久的晶体,“我已想到法子变卖这些,用不上十日,只七天,就可以。”

    “可以,便是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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