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发现了什么吗？
鹿幽将阵法的最后一笔画完后跑过去，洞穴很黑，但在玄霄留下的灵力照耀下并不是完全伸手不见五指。
鹿幽边跑边回应，“来啦，你发现了什么？”
“裂掉的壁画。”玄霄卧在一面墙前面，眸光深沉定定注视着画上的场景。
“是龙吗？”鹿幽走近，召出灵力映向壁画，她呆住了——这画上并不是那条没有眼睛的龙，而是穿着薄纱的女子。
那女子周身缠绕着一层薄薄的灵力，宛若神女。
神女面容已糊成一团，但身形挺拔且四肢纤长，她捧着一块晶蓝的石头，身后是无数朝拜的百姓。
鹿幽凑近去看，壁画上神女的耳垂上坠着一块血红的宝石耳环，奇怪的是她只戴了一边，她的额头缠绕着红色的丝线，那些丝线的轨迹像是悬浮在她的头顶，缠绕了几圈才自然垂下，但神女的面容完全模糊了，只隐隐看到她发间簪着的的那些简单的发饰。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鹿幽问玄霄。
“神女降恩图，”玄霄掀了掀眼皮，“几千年前的传说了。”
“神女降恩图？那是什么？”鹿幽不解。
玄霄有些不耐烦，“神女下凡救世，带着宝器离开……就这么简单，你不会没听说过吧？”
鹿幽摇头，她还真没听说过这个神话故事，如果不是这壁画在这矗立着，鹿幽都怀疑玄霄这个坏心眼的妖兽是不是编故事在匡她了。
玄霄大惊失色，“你没听说过？怎么可能？”
见鹿幽确实一脸迷茫，他才终于相信。
接着，玄霄仔仔细细给鹿幽讲了他所知道的神话传说，并和鹿幽对了半天的帐，终于敢得出结论：这个故事在洞府外早就失传了。
他哀嚎着，“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
“神女的故事是我们那一代妖兽从小听到大的啊……”
他长大后为了变强在洞府中呆了千年之久，等终于再次看到神女壁画，竟然有人告诉他，这个故事早就失传了。
这是何等的伤兽心啊！
玄霄那张漆黑的脸上充满惆怅，他默默趴在地上盯着神女的壁画，哀怨的神色盈满他的血红色眼眸。
曾经给他讲故事的人早就不在了，余下的故事也不再被人知道，如果他也死去，这世上还有多少记得过去的时代呢？
直到这时，鹿幽才有了一点玄霄其实是个千年大妖兽的实感。
“嘿，现在我知道这个故事了啊。”她坐在玄霄旁边安慰他，同时学着他的动作仰头盯着壁画看。
没有面容的神女仍然带着挥之不去的慈悲与强大，一眼就让人心生信赖。
鹿幽莫名觉得这幅神女画像亲切极了，她看着神女衣服的褶皱，观察着神女捧着的那块蓝色石头，目光一转，落在画面后乌压压朝拜着的百姓身上。
她指着其中一个身着白袍的女子，“她为何不拜？”
玄霄目光停留在鹿幽指着的女子身上，“她是人族的皇帝。”
人族的皇帝？
鹿幽垂眼与玄霄对视，“人族的皇帝不应当是男性吗？”
她知道的所有人皇都是男性。
“才不是，”玄霄有气无力在识海中回答鹿幽，“我们那个年代，无论人族妖族还是魔族，掌权者都是雌性，只有能够孕育下一代的雌性才有资格称王。”
居然是这样吗？
鹿幽的眼睛又黏到壁画上，“那真是个奇妙的时代。”
与自己所在的时代相比，真的很奇妙。
她又拿出一沓纸，用炭笔在纸上描画着。
“你在画什么？”玄霄有些好奇地张望。
“壁画上的内容。”
“你画的这是什么啊？好丑。”妖兽为了看画不惜后肢着地像人一样站了起来，他的两条前爪搭在鹿幽的肩上。
太沉了，鹿幽嫌弃的甩了甩胳膊。
“不懂欣赏，”她瞪了玄霄一眼，“这是为了留下尽量多的信息，我又不靠书画为生，画那么好看干什么？”
玄霄这才看懂鹿幽的画，好吧，画面正中的小人抓着一块石头，她有没有五官的头，头顶垂下来的黑线勉可以充当壁画上神女头上垂下的红绳。
神女身后朝拜的百姓则直接用大块的墨块代替，唯有站立着的人皇倒是废了一些力气细细描绘。
玄霄看着鹿幽手里的那一沓纸，每一张似乎都画着些什么，他不由得发问，“你画这些有什么用？”
鹿幽继续手里的画，解释道，“我拿回去给三师姐看。”
玄霄抢过鹿幽手里的画纸一张张翻看着，“三师姐？你画几张她可能没机会看的不就好了，怎么连猫扑蝴蝶、市集的糖葫芦都要画上？”
鹿幽抿嘴，“三师姐不能离开浮图山，我就做她的眼睛，回去跟她讲了，就权当她自己也看过了。”
“为什么她不能离开浮图山？”玄霄继续问道。
“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鹿幽将画好的那沓纸收起来，将炭笔涂在玄霄的黑毛上……好吧，可以说毫无伤害。
她将画具收紧储物袋，拍拍玄霄，“走吧，我们继续找龙！”
“龙？壁画吗？”玄霄打了个喷嚏，疑惑发问。
“对，有龙的壁画。”
“那我早就找到了。”玄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鹿幽转身轻轻在他头上敲了一锤，“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说你要找龙……你找壁画，我当然给你找最大的那那一幅了。”
鹿幽回忆了一会，好像确实没说清楚自己到底要找什么壁画，她自认理亏，“好吧，那龙在哪里呢？”
玄霄用爪子糊了糊自己的毛，往角落随意一指。
鹿幽顺着他指向的方向看去，入目却看到一条比她拳头大不了多少的龙在壁画的角落盘旋着。
这……也叫龙？
鹿幽难以相信自己的视线，这条龙也太小了吧！
她不敢相信密宝真的和这么个小玩意绑在一起，如果密宝真的和那道神秘声音说的一样神奇，那怎么也不应该和这么一条小龙捆绑在一起。
可周围确确实实没有别的龙了。
这条通体绿色的龙虽然体型很小，但龙该有的地方它一应俱全，除了眼睛。
因为眼睛留白，威风盘旋着的小龙便由此变成了一只呆鸡，呆愣愣卧着，毫不起眼。
鹿幽走近去观察，确实和那道神秘声音说的分毫不差，接下来只需要将血涂在龙眼上。
问题来了，涂谁的血？
她不想因此冒险，也不想因为胆怯损失这个获得密宝的机会。
于是鹿幽低头看向一无所觉的玄霄，语气甜腻，“玄霄啊……”
玄霄打了个哆嗦，“什，什么？”
她弯腰拍了拍玄霄的头，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将玄霄的爪子割破一道伤口。
鲜血流了出来，玄霄的脏话也淌了出来。
如她所料，缔结契约后，自己就可以伤到玄霄，而不是像苍玦和玄霄打斗时那样，坚硬的利剑砍在上面宛如砍一块石头。
鹿幽无视掉玄霄的骂声，将血抹在龙的眼睛上耐心等着。
一秒、两秒、三秒、半刻钟、一刻钟……毫无动静。
鹿幽看向玄霄，“你好没用。”
漆黑的妖兽被割出来的伤口不再流血，他炸了毛，龇牙咧嘴舔着伤口，发誓再也不理鹿幽了。
鹿幽无奈叹气，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
犹豫了一会，她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将血点在小龙的瞳仁上，含住伤口，血液的腥甜让她一阵反胃。
还没来得及将血吐出去，眼前神奇的场景让她不由得呆在原地，完全忘了刚刚在做什么。
她的血液点在小龙的瞳仁上之后，立即便被墙壁吸收，壁画上盘旋着的小龙轻轻眨了眨眼，甩动了一下尾巴，像是在和鹿幽打招呼。
鹿幽拽拽玄霄的耳朵，“你看到没？看到没？龙动了！”
玄霄吸着冷气，“看到了看到了！别拽了！”
壁画上的图案流转着，小龙甩动了几下尾巴开始在壁画上遨游起来，它穿过壁画的中间飞跃到神女的那张大壁画上。
甫一过去，原本不足鹿幽手掌大的身形便伸展了十倍有余，它穿梭在壁画上空，玩闹般飞跃在神女的四周，最终一飞冲天，壁画上登时凝出一团乌云来。
鹿幽抬脸看着，“玄霄啊，你说这……”她咽了口唾沫，“这像不像你的那道，那道雷劫？”
她没提究竟是哪一道，但玄霄早就反应过来，“何止是像……”
洞穴外风声催催，雨声噼啪，隐隐的雷声压抑着，随时都可能会劈下来。
洞穴内，无声的云雨也在酝酿，小龙盘旋在空中乌云中，甚至朝他们挥了挥尾巴。
玄霄咬住鹿幽的袖子，在识海中传声道，“跑啊，愣着干什么！”
跑，跑到哪里呢？
鹿幽的脚钉在地上，此刻内外皆是雷云，她甚至不知道如果冲出去，她和玄霄能否在雷劈下来之前逃出洞府。
但是雷云不会给他们时间犹豫，玄霄嗷呜一声挡在鹿幽身前，壁画上的云劈下来了。
与此同时，洞穴外的雷与闪电也同时催逼，那道玄霄看到第一眼就迅速载着鹿幽逃跑的雷终于劈了下来。
鹿幽惨白着脸，意识到上一世毁掉整个洞府的那场雷劫，终于到来。
玄霄整个妖兽定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他的动作像是被突然拍上定身符一般，眼睛维持着凶狠的瞪视，弓着背，森森白牙外露。
鹿幽不知所措的抓住玄霄的尾巴，想要抓着他离开，可无济于事，闪电突破洞府劈下来，轰鸣声炸耳，白光闪过，鹿幽失去所有视野。
她明白。
天道要玄霄，死。
立即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