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如此迅速。
鹿幽眼都没来得及眨,洞穴外的闪电将至,力破万军的闪电带着骇人的能量劈了下来,像是要将整座洞府全都劈开。
这并不是夸张的形容,鹿幽明白一切都会成真,毕竟上一世……就是如此。
她无奈,重来一世难道要提前交代到这里了吗?
像是个笑话。
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用,人之将死,悔意上涌:也许和玄霄立契约就是事情变糟的开始。
不,要更往前一点。上一世她遇到苍玦后很顺利的在他的保护下离开了洞府,可重新来过为什么会刚刚好碰到来洞穴借机恢复伤口的妖兽玄霄呢?
自己的重生是这些事情发生的罪魁祸首吗?
鹿幽来不及去想,闪电比她的思绪更快,可比洞穴外闪电快一步的是洞穴内的闪电。
壁画上无声的雷劫在鹿幽和苍玦只顾着担心洞穴外雷劫的间隙洋洋洒洒打了下来,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急雨,将他们全都笼入雨幕中。
小龙骄傲地昂着头,尾巴上金色的毛一甩一甩的好不自在。
雷劈在她身上的那一刹那,鹿幽听到了一声遥远而深沉的龙吟。
眼前的一切变黑,意识也随之飘远。
难道我又要死了?鹿幽心想。
但死后怎么还会有心声呢?
她猛地睁眼。
入目一片薄雾,自己正坐在荒地上,胳膊像是刚刚举过上百斤的玄铁一般酸的厉害。
对了,玄霄呢?
苍茫的荒野中,刚刚同她一起在雷劫下消失的玄霄不见了。
鹿幽撑着地慢慢站起来,谨慎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里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远方有冒着浓烟的房屋和宫殿,鹿幽感到奇怪,为什么荒原上会有这些房屋和宫殿呢?
房屋就算了,宫殿……
她朝那里望着,将自己的剑从腰侧取下,想要飞到天空中查看情况。
只是无论如何凝结灵力,丹田处都空空如也,鹿幽叹气,空气中的灵力稀薄,这并不是她所习惯的情况。
她的灵力使不出来,储物袋……她试着从储物袋里掏东西,手上动作顿住,储物袋也毫无反应,鹿幽皱眉。
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既用不了灵力,也无法使用储物袋里的法器,玄霄也不见了,这究竟……
清朗的声音传来,“姑娘,你在这做什么?”
鹿幽回头,她呆住,“苍玦?”
苍玦站在她身后,穿着一身玄色粗制的短衫长裤,头发高高扎起,狼形面具被他松松推至头顶。
“苍玦是……?”他疑惑。
鹿幽这才看到面前这人脸上与苍玦的不同之处,他的额头上有一道红色的花型纹路,这道花纹非但没有破坏他那张脸的清俊之态,反而为他的五官添了一层妖异之感。
鹿幽沉默,微微点头,“抱歉,是我认错了,请问阁下是?”
“阁下?”他面露不解,“吾名苍玉,敢问姑娘名讳?”
鹿幽颔首,“鹿幽。”
“鹿幽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们这里近百年都没有过生面孔了。”他奇怪的问。
“我也不知道,”鹿幽想了一会,半真半假回答,“我在洞府试炼,突然白光闪过,再睁眼就在这里了。”
“试炼……白光,”苍玉喃喃,“不知鹿幽姑娘可愿同我一起去见长老?”
长老?鹿幽想了一会,她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去见见长老说不定能得到回去的方法,而且……
眼前叫苍玉的青年虽然态度和缓,可语气并不容质疑,她现在没了灵力与法器,并不是苍玉的对手,如果不同意,兴许会发生一些自己不想经历的事情。
再者说,鹿幽眯起眼盯着苍玉,这人说自己叫苍玉,但她分明看到这人身上有和苍玦一样的疤痕,她重生前刚和苍玦在一起时曾和苍玦在浮图山的后山溪流间玩耍,她亲昵蹭着苍玦的脸颊,苍玦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她眼见看到苍玦侧颈上的白色疤痕。
“这是什么?”鹿幽摸上去,有些不解,修士们身上的伤疤会随着破境一起消失,同时丹修们研制的特殊伤药能轻易恢复修士们身上的疤痕。
苍玦顺着她的胳膊摸上自己的脖子,“不知,母亲说我出生时就有这道疤痕了,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抹除。”
鹿幽踮脚吻上去,“嗯,留着也行,这样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找到你。”
……
回忆戛然而止,鹿幽已不知不觉间朝苍玉走近,她指着苍玉脖子上的那道无论是大小、颜色还是形状都和苍玦脖子上别无二致的伤疤,“这是什么?”
苍玉不自在挠了挠脖子,脸颊发红,“是一道疤,我打猎时被狼抓伤留下的。”
好吧,鹿幽后退一步,“不能消掉吗?”
苍玉摇头,“并不容易,当时能活下来已是侥幸。”
鹿幽点头,后退一步,将疑问压在心里,神色如常道:“我们不走吗?去见长老。”
苍玉这才反应过来,“请鹿幽姑娘随我走。”
路上两人保持着一步距离朝前走着,苍玉时不时回头确认鹿幽是否跟上来,鹿幽则四处张望,观察着周边的一切。
“你们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吗?”鹿幽打破沉默。
“从我记事起便是这样了。”苍玉语气没什么起伏。
从他记事起就这样?
鹿幽再次环顾着周围的一切,没有草木、没有灵力、空气中干巴巴的……
“你今年几岁?”鹿幽问道。
“……三千零二。”
三千!?
鹿幽瞪大眼,六百岁已经是和她爷爷的年龄一样了,要知道如今最年长的人修也不过三百余岁。
并非修士们普遍只能活到这个年龄,只是到了一定年龄,大家便都向往着飞升前往上界,失败者殒命,成功者从此超脱三界之外,不再受年龄限制。
苍玦回头有些奇怪看她一眼,“可有什么不对吗?”
鹿幽摇头,“长老有多大年纪?”
“长老……”苍玉沉思,“长老如今已五万余岁,但具体年龄,我也不知。”
鹿幽低头,不由得被这里修士们的年龄所震惊。
她仍然愿意称其为修士,并非他们真的同自己一般修炼,她着实感受不到苍玉身上的任何灵力,而是苍玉所说的年龄,能够活到万余岁,无论如何都和普通人没有关系了。
她消化了一会信息,又问道:“你为何要戴这个面具?”
鹿幽用手指着苍玉一直扣在头顶的半张狼脸面具。
苍玉闻言直接将面具摘了下来,他盯了一会狼眼,“这是我们这里的习惯。”
苍玉将面具递给鹿幽,好让她细细观察,“我们的祖先是狼王,几万年前,狼王从遥远的雪原迁徙来此,带着自己的子孙在这里定居,但这里瘴气盛行,为了子孙们,她不得不向上天祈求,上天感念她的一片赤诚恩泽于此,瘴气消散后狼王与所有的子孙们便变成我如今这副模样再也不能变成原样,狼王索性以此姿态建立部落,从此世代生存在这里。”
苍玉淡淡讲完故事,鹿幽捏着手里格外逼真的面具,觉得他对这个故事并没有太多的信仰。
从刚刚开始便是如此,鹿幽小心看着他的侧脸,苍玉看似一定要求她去见长老,看似记得所有的一切传说故事,但他对一切的反应均是淡淡的,就好像……
就好像这并不是他的事情一般。
鹿幽把面具还给苍玉,将这个疑问压在心里,她看到苍玉再次随意将面具扣在头顶,两人之间再次恢复了沉默。
伴随着沉默,呼吸声与脚步声便立即大了起来,鹿幽放缓呼吸朝前走了几步和苍玉并肩,也不说话,就那么仰头定定看着苍玉的脸。
无论看多少遍,这样的脸都让她觉得欢喜,苍玉与苍玦的长相如出一辙,眼下的那枚小痣随着他说话或者笑起来会随着脸部皮肤的拉着跃动着,鹿幽和苍玦拥抱时很多次被蛊惑着仰头亲上去。
苍玦则会瞬间呆住,脸色通红,将本来在说的一切全都抛到脑后。
鹿幽回忆起过去的一切,嘴角微微上扬,但又想到那一剑……
她还是想不通,往日的相处做不得假,为什么那一剑就那么干脆的捅了过来呢?
她扬起的嘴角再次抿成一条直线。
苍玉在她的注视下耳朵发红,但面色如常。
他闷不作声一个劲往前走,头发在身后甩动着,像一只跟着他的小飞燕。
鹿幽偷偷捏住他甩起来的头发,丝绸般的质地,她转了一下手指。
苍玉转头:?
鹿幽心虚地回望,但没松手,她变本加厉将头发缠在指尖,“我能帮你扎头发吗?”
苍玉叹气,将自己的头发从鹿幽手里拯救出来,随手绾了起来,“鹿幽姑娘童心太盛。”
鹿幽将手背在身后,这个自然的绾发动作与反应,更像了……苍玉与苍玦。
下意识的反应做不得假,鹿幽垂头思考着,如果说脖子上的疤痕、长相、身材都只是巧合的话,那再加上下意识反应与习惯,她不相信天下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眯起眼,想到了个办法,“我好累,走不动了。”
苍玉停下叹气,低头看着不愿再走动的鹿幽慢慢蹲下,“我背你走。”
鹿幽笑了一声跳上去,久违的宽广温暖的后背,她装作不小心蹭过苍玉的耳垂,更红了……
鹿幽无声轻笑,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苍玉和苍玦也许就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