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第一军。
今早边境线传来一道急报,接线虫拿着刚刚接收到的消息,一刻不停的赶去法修斯上将的办公室。
边境线所有的哨兵一夜之间全部被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曝尸荒野,死相凄惨。
哨岗所内有被翻找的痕迹,经清点并没有损失重要文件。
前去调查的探员传回的情报里附带两张照片。照片中,身穿九队制服的虫兵尸首分家,身下的土地都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
副官把情报文档摔在桌子上:“这帮子虫屎,无故杀害帝国军雌,这是挑衅!”
法修斯翘起修长的腿,戴着白手套的手指一页页翻过档案动作从容优雅,银灰色的眼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先前奉虫皇之命全力攻打异族,扩张领土,无暇顾及他们,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不知死活前来挑衅。”
法修斯把那几张堪比变态虫虐杀的照片扔到桌子上。
“传我令,派第一军先锋小队前去查探,佐恩你去集结三队重甲舰队随时待命。”
佐恩副官立正,右手行军礼,铿锵有力:“是。”
法修斯扶额,这次远征十月本来打算回驻地的,现在又要耽搁了。
法修斯整理衣领,没有用公共军事联络器,打开自己的光脑。
“滴……滴……”
法修斯等了有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接通,不由得皱起眉头。
“法修斯?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对面没有开启视频,光幕上只有身穿暗银色军服的军雌和一块漆黑如墨的窗口。
宛如从深渊传来的声音暗哑。
法修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怨:“我本来已经返航了,途经阿德里星时谁知道那群死虫子又不安分了竟然袭击边境线!我打算多留两天把那块地方打扫干净。”
对面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悠悠开口:“你说夜鸦城啊。先前没空管他们让他们蹦跶到现在,呵,行啊记得烧干净点。这次你出征回来,军功赫赫,我亲自授勋你为帝国元帅。 ”
法修斯银灰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流淌着闪烁的银沙,唇角挂上笑意,缅怀道:“帝国元帅呢,离我们的梦想更近了一步。”
“…………嗯。”
法修斯听出对面情绪并不高涨:“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对面声音恹恹,法修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又不肯开视频……
“你把视频打开。”
明明是关切的话,在对方耳中却变了味。
“你在命令我?”
“不敢,我只是担心你。”
“哈,真是我的好兄弟,难得还有你记挂着我。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顿了顿,对方说:“对了……我生了。”
分明是高兴的事,他说出的语气似乎带着笑意又似乎没有。
法修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实打实替他高兴:“恭喜啊。我记得出征前你才刚刚有孕,医虫说会是一个高等级的雌子。先说好啊,一定要让小皇子跟我学,老师的位置我可是提前预定了。不许老学士跟我抢。”
那边沉默了一瞬:“哈哈哈是啊,是要恭喜我。这真是大喜。”
“对了还没告诉你,是一对,双生子,一雌一雄。”
“!”
法修斯听到这个消息呆愣了两秒。
高等级雌虫怀孕不易,虫皇是帝国百年难得一遇的SS级雌虫。当年他出生时双S的等级给帝国带来了巨大的惊喜伴随着惊喜的还有忧虑。
等级太高,很难繁衍后代。
前任虫皇为了保证皇位后继有虫,给他留下了不少兄弟。虽然现在没剩下多少,有一个算一股对皇位虎视眈眈,能生下自己的血脉那真是太好了。
“不知道小皇子们叫什么名字。记得当时检测还是我陪你去的,没想到医生没检查出来是两个,我倒是只准备了一份礼物。”
法修斯想了想:“给小雄子的礼物要精贵一点,我我记得……”
法修斯话还没说完。
“难为你有心了,等你回来,我肯定好好赏你。”虫皇在光幕的那一头,巨大的皇室厅堂金碧辉煌,寂静森然。
“你问我他们叫什么名字?”
“雌子叫克罗艾,雄子……叫克莱伊。”
法修斯听了楞了一下。
克罗艾这个名字他知道,虫语里意为幸福的,被祝福的孩子。
刚刚查出有孕时,他们都高兴坏了,虫皇抱着词典窝在雄君怀里,两虫黏黏糊糊敲定了这个名字。
虫皇甚至等不及虫蛋出生,直接把他任命为帝国的皇储,下一任虫皇,可见寄予厚望。
但是克莱伊这个名字……虫语里意味我的唯一,通常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又特别宝贝才会用这个名字。。
虫皇诞下两子,一雄一雌。
无论是谁用这个名字都不太合适。
虫皇半眯着眼,斜靠在沙发上。
一道微弱的虫崽抽泣声传来。
虫皇不耐的拧起眉头,一双鎏金色的眼眸睁开,眼底布满红血丝。
身穿一身墨绿色衣袍的老学士怀中抱着刚出生的小皇子。
小皇子紫罗兰色的眼睛含着一汪晶莹的水泡,粉雕玉琢的小虫崽鼻头红红,委屈巴巴的瘪着嘴巴。一头与虫皇别无二致的金发软软的搭在额头,怯生生的被老学士抱在怀里,伸出两节白藕般的小胳膊,声音细细小小:“雌父父,啊,抱。”
老学士手拄着拐杖,一手抱着小雌子,怒眉竖起,用力敲击地砖。
“赛特斯!”
这位帝国元老级的虫,也是虫皇陛下的授业恩师,胸口剧烈起伏:“这是不是你亲生的虫崽!”
小雌子完美的结合了雄君和虫皇的完美基因。一出生就是S级,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与雄君一模一样。
长大后也是和雄君一样的万虫迷。
“他当然是我亲生的虫崽。”虫皇对于老师的斥责稍显不耐。
“这么小的孩子你就丢给虫侍,不闻也不问。你要是不想养就让我带走,省的留在这里给你们糟蹋。”老学士气的直咳嗽。
“老师。”虫皇捏了捏眉心:“他是我的雌子,我怎么会亏待他?来,把他给我抱。”
虫皇把小皇子从老学士怀里接过来。小皇子一落到雌父怀里,小手紧紧抓着雌父黄金般的长发,贪婪的嗅着雌父的味道。
“雌父,呜呜,雌父。”就连撒娇也是小心翼翼的。
老学士看的心疼。
法修斯挂断电话,觉得赛斯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佐恩部署完毕,在门口听了一耳朵,感叹道:“没想到虫皇陛下竟然诞下了双生子,这是帝国上下天大的喜事呀。我们虽然在远征军,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呢?”
“我记得当年也是,那时候我们也是在远征军上,虫皇陛下大婚,那真是帝国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场婚礼了。我们在污染地击杀异族,隔得老远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法修斯屈起一条腿,恣意的仰躺着,似乎在思索。
法修斯:“虫皇刚生产完,身体还很虚弱。”
“……”副官心中暗暗吐槽:“雌虫怀孕不易又不是生产不易。虫皇陛下那样强大怎么会虚弱?
“不过,虫皇陛下都已经有两位小皇子,法修斯上将您什么时候结婚呢?”
法修斯瞪了他一眼:“我这辈子只为帝国献身,不想成家。”
“看到他们过得好就行了。我会继续守护帝国。”
“这是我们的誓言,也是我们共同的梦想。”
虫侍匆匆来报:“陛下。”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虫皇稍显生疏的抱着自己的雌子,父子俩难得温存。
“是,是雄君。”虫侍知道虫皇和雄君在闹别扭,只是他一个虫侍,根本做不了主呀。
“雄君怎么了?”虫皇怒道:“说!”
虫侍扑通一声跪下,眼泪哗啦啦流出来:“雄君执意要自己给大皇子殿下冲奶粉,不,不小心被沸水烫到了。我们想叫医虫过来……可是您,您不是下令不许……”
“废物。”虫皇把克罗艾放下,急匆匆去看他:“把首都的医虫全叫过来!”
小皇子被雌父丢在地上,小短腿哪里追得上,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不被爱的孩子连哭都没虫心疼。
“哎。”老学士狠狠一拍大腿:“造孽啊。”
老学士被虫卫送出皇宫。
最后还是虫侍把哭到直抽抽的小皇子抱回房间。
皇宫的另一边,虫声嘈杂一片。一道婴孩尖利的哭声伴随着虫皇与雄君的争吵声响起。
小皇子紧紧抱住自己柔软的小被子,房间熄了灯,厚重的窗帘没有关严,漏进一丝月光。
仿佛预兆了他今后的虫生,在黑暗中挣扎沦陷,只一抹月光垂怜。
希望今晚不要有乌云。
金戈抱着小虫闯进了一个店铺。
守店的是个老雌虫,干瘦的像把枯柴,一双眼睛精明得很。
金戈掐住他的脖子威胁:“你能不能救救他。”
老雌虫身经百战,什么都见过,一把颤巍的老骨头难啃的很:“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这里会藏着药?那么金贵的东西只有同样金贵的雄虫才陪用。你怀里这个雌虫崽子贱命一条。”
金戈掐着他脖颈的手颤抖。
不能杀,不能杀,不能杀……
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小虫在他怀里开始打哆嗦,情况很严重了。
“有什么东西,能缓解他的痛苦?”
老雌虫有恃无恐,嘴巴死紧,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金戈身上上下打转。
金戈忽然想起那个哨所的军雌说的话。
“我身上有块军牌,很值钱。”
老雌虫看着军牌两眼发光。
小虫躺在老雌虫破烂的床上,状态好了很多。老雌虫也曾生育过对照顾小虫崽有经验。
老雌虫咧着一口焦黄的牙齿:“你呀,我看你年纪也不大带着两个雌崽也不容易。他们是你生的吗?啧啧啧,不知道被那个雄虫糟蹋了。”
金戈没有回话,反倒是蒙罗恶狠狠的瞪着他。那眼神仿佛想把他当柴火烧掉。
“你这崽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老雌虫骂道。
老雌虫没在理他,钻到屋子里用衣服反复擦拭那块锃亮的军牌,半晌哼哼道:“那个崽子,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命吧。”
金戈坐在门沿,月光那么明亮,他靠在廊下黑影中。仿佛从未逃离过深渊。
金戈抬头最后看了眼那块军牌。
军雌和那个虫没有教过他,该怎么样在虫群中生存。
只会杀戮?不行的。
蒙罗扒住他的大腿察觉到金戈状态低迷:“我去杀了他,把军牌拿回来。”
金戈看着他,揉揉他的小脑袋。
“不用了。等天亮了,我们就离开。”
他不能消沉不能迷茫,前方没有路,那他就亲自走出一条路来。
一条能让他们通往光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