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六层,访谈演播室门口,许迦漪敲门进去,里面正在为接下来的访谈节目做准备,她看到这档节目的主持人路珊珊,招呼她:“珊珊姐,程总到了,在外面。”
路珊珊笑着点头,“好我知道了,麻烦了。”
“没关系,那我先去忙了。”
路珊珊出门去迎接程以安,她跟在身后走出去,没有打扰他们的交谈,低着头从一侧离开。
“程总,里面已经准备就绪,我们先进去对一下流程,然后就开始采访,您看如何?”
程以安点了下头,“听你安排。”
“好,那您请进。”
“稍等。”程以安说完后,看向助理,“你去办一件事。”
郑铎附耳过来听,等程以安交代完,他点头说“好的,我这就去办。”
……
上午的工作已经结束,许迦漪下楼去吃午饭,感冒之后她的胃口欠佳,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碗热乎乎的鸡汤米线能勾起她的胃口。
从电梯里面出来,路过前台时,前台接待急忙叫住她,“许老师,我这有你一个闪送,保安大叔放我这的,本来还打算待会儿给你送上去呢,正好你下来了。”
闪送?
她疑惑的走过去说:“我没叫闪送啊?”
“啊?但保安大叔是这么说的,那个闪送小哥就说是你的东西,要不你打开看看呢?”
她接过打开口袋,里面是几盒感冒药、一瓶口腔喷雾和一瓶枇杷膏,里面也没留下字条之类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是谁买来的,但也能确定是给她的东西。
她踌躇着拿起来,说:“应该是我的,那我就拿走了,谢谢你。”
她脑海里仔细搜索过一遍“可疑人物”,无论怎么想都没办法锁定目标。
……
电视台外面有一家米线店,鸡汤米线是他们家的招牌,她特意早一点下楼,不用排队。
点好米线,她找一个空位坐好,拿出手机给祝盼盼发微信。
「祝老师,我遇到了一个可疑事件。」
祝老师应该是这会儿没课,回消息的速度巨快。
「什么可疑事件?你被人跟踪了?」
她看着消息内容有被气笑。
「不是,是有人给我闪送了感冒药,却不留姓名。」
可能是嫌发微信消息太慢,祝盼盼问她方不方便语音通话聊,她回方便,那边就直接打了过来。
“什么人做好事不留名啊?会不会是暗恋你的人?”
“我们台里确实有一个人对我表示过好感,但我们今天并没有见过,所以排除这种可能。”
祝老师不死心,“也许还有暗恋你的人,你不知道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忽然就出现那个男人的脸。
不不不!
不可能是他。
他们不熟也没交情,更何况他今天来电视台录节目,忙得很,哪有空管她是不是感冒。
想到这,实在觉得头疼。
“算了,不猜了,如果那个人想让我知道,就一定会告诉我的。”
祝老师“切”了声,然后说:“对了,我订了周五的票,没跟他说,反正我知道他住的地方,到时候直接过去找他。”
“行,那你这几天就收拾好心情,什么都别想了。”
……
吃完米线,回电视台时,在一楼大厅遇见程以安的助理,她朝着对方礼貌性的笑了下,谁知却听郑铎说:“许小姐收到那些药了吗?”
她向前走的脚步滞住,缓缓转过身,真有些不可思议的模样,“感冒药是你买的?”
郑铎笑了笑,“是程总交代给我的,您收到就好。”
竟然真的是程以安?
她心中疑问甚多,面上却没显露出什么,只是笑了笑说:“那劳烦郑助理帮我谢过程总。”
“好的,一定转达。”
程以安的访谈录制到几点钟,她不太清楚,后来见到路珊珊,听她聊了几句,才知道十二点钟程以安就走了。
心里的疑惑在发酵。
她如今也不是单纯无知的少女,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献殷勤,究竟是什么原因,她不是不懂,只不过对象换作程以安,就觉得匪夷所思。
程以安是个十分清冷且淡漠之人,从学生时代,他身边围绕着太多优秀的女孩子,但他从来不屑一顾。
她知道自己不差,但也没觉得自己在程以安眼中有哪里特别。
更何况,他做这些事情的态度更像是举手之劳。
……
她的工作也渐渐忙碌起来,除了录制综艺播报类节目外,经常会有一些其他活动需要出席主持。
程以安的那件事被她繁忙的生活压在心底深处,不见到他那个人,轻易便不会再想起。
周日下午,结束一周的工作后,好不容易有点喘.息的时间,她回了一趟家。
许迦漪的父母平时工作都很忙。
母亲是医院的心外科主任医师,父亲是南城大学的教授。
一家三口各有各的忙,平时很难凑在一起。
难得的休息日,她下班就直接在手机上叫了一辆顺风车,平日里花销十分节省,不是紧急的事,她通常都是坐公交地铁,今日倒是奢侈一回,也是为能早点到家享受家的温暖。
她提前跟家里打过招呼,到家的时候老许同志正在厨房忙碌,做她爱吃的水煮鱼跟鸡公煲,听见房门响,他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见是自己宝贝闺女,脸上挂上笑容,“闺女回来了,进来洗洗手先吃水果,爸给你买了榴莲。”
许迦漪眉眼弯弯,笑着应了声好。
比起母亲的工作性质,老许同志在这个家里算是自由时间比较多的人,所以从小到大,担任大厨身份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他。
她很喜欢吃爸爸做的菜,童言无忌的时候也曾说过,长大后找男朋友要找一个像爸爸一样做饭好吃的人。
老许同志扬起骄傲的脸,哼声说:“那对喽闺女,到时候让他和老爸PK,他要是技不如我,咱不嫁他。”
虽然同住一座城市,可工作之后,她能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看着老许同志忙碌的身影,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酸涩。
“我妈什么时候能下班?”
“你妈不好说,她下午有一台手术呢。”说完,老许同志回头看她,“哎,你怎么不去吃水果呢?快去,别在这站着。”
“不用我帮忙吗?”她嘻嘻笑。
老许同志哼了声,“你帮我炸厨房啊?”
父女俩看着对方都“噗嗤”笑了。
得,许迦漪也没什么负罪感了,乖乖的坐到沙发上去吃榴莲,作为主持人,平时都要进行身材管理,一年到头都不会吃上几次高热量的水果,但父亲的心意不能白费,他们家就她自己爱吃榴莲。
“对了,你吃完了开窗通通风,省得你妈回来念叨。”
“知道了。”榴莲果肉还在嘴巴里,甜的她不愿意开口说话。
晚上八点钟,杜女士下班回来,一进门就被许迦漪给熊抱住,“妈妈,你总算回来了,人家都想死你了。”
杜若笑着摸了摸闺女的头,“行了啊,多大了还撒娇,快放手,我换鞋呢。”
饭菜都有些冷了,老许同志拿到厨房重新加热,不一会儿又端上桌,一家三口终于能坐下来吃个团圆饭。
他们家吃饭时没有不能讲话的规矩,聊天的话题也多半是围绕着工作转悠,到许迦漪这里,就多了一个感情上的事儿。
杜女士问:“你们台里有人追求你吗?”
她觉得这事情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就说:“有个综艺节目的主持人对我热情过一阵,但我觉得他有点像海王,没给他机会。”
“什么是海王?”杜女士明显不跟潮流。
“这个我知道,就是波塞冬,古希腊神话里面的人物。”老许一本正经的抢答。
“什么呀爸,你能别这么搞笑嘛?”
她把百度出来的结果拿给两个人看,两位中年人一起无语住了。
杜若说:“这种人就算了,咱们是要找一个正儿八经谈恋爱,奔着结婚去的,他可不行。”
老许也说:“你还小,不急着结婚,恋爱可以谈一谈,但要擦亮眼睛,现在得年轻人啊,太容易胡搞。”
话题从这里开始,又衍生出老许同志学校里发生的狗血事件,什么谈恋爱谈的要死要活,什么女生肚子大了一家人来闹,哎呦,恼人得很。
说到这,又来个总结语。
老许同志说:“你高中那会儿出落得跟个小明星似的,我和你妈都担心你早恋,好在你别的优点不说,在这种事情上,你从来都不让我们操心。”
……
第二天早晨,许迦漪从家里出发去电视台上班,因为路程远,乘坐最早的那班地铁。
晚上快要下班时,祝盼盼给她发消息。
「漪漪,下班之后陪我去喝酒好不好?」
她看着消息内容,心里梗了一下,隐约猜测到什么,但在电话里,她没问原因,只回复好。
……
郊南区有一家很有名的清吧叫Elysian,她和祝盼盼以前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去过两次。
清吧灯光柔和,驻唱的歌手正在唱一首节奏舒缓的英文歌。
她下班早,也没回家换衣服,路程太远,来回折腾时间都扔在路上,就直接一身通勤装,白衬衫、牛仔裤外搭一件杏色长风衣,先一步到的Elysian。
她要的卡座沙发,自己先点了一杯自由古巴。
祝盼盼晚半个小时后才到。
看上去她也是下班后直接过来的,和她一样,带着一脸班味儿,完全不像是来泡吧的人,两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的笑话起对方来。
笑完又一起沉默。
祝盼盼点了一杯长岛冰茶,一杯酒缓慢下肚,她才终于开口。
“我们分手了……他说和我冷战的那几天他就已经想好了,异地恋谈的累,没有那么多精力哄我,他还说他要留在工作地,在那里购房,之后把父母都接过去,以后就不回南城了,他说他知道我离不开爸妈,工作也很不错,不会愿意为了他远嫁,放弃现在的工作,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就此别过。”
说到这里,她脸颊上流下一行清亮的泪,“你说他说的是人话吗?我们四年多的感情,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的画上句话,我问他是不是爱上别人了,他说没有,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继续异地恋了,可我不相信漪漪,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从他关机不报备我行程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有种直觉,只是我还在自我欺骗,以为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这一切的结果也在许迦漪的心上画上了句号。
是的,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准的可怕。
她没有感情经历,也怕说错话,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能抱着她,拍着她的背,给她一点支柱和温暖。
后来她们就一直喝酒。
来清吧的大多数人都是来享受这种氛围的,像她们这样顾不得享受一味酗酒,还在少数。
祝盼盼喝的烂醉,抬头发现许迦漪也在灌自己,红着双眼问她,“我借酒消的是情愁,你喝这么多是为什么?你也有情愁可消?”
许迦漪摇摇头,她哪有情愁可消。
她连工作上的愁都可以忽略不计。
有时候连她都要佩服自己的好命,父母恩爱,家庭条件也算富足,出来工作没遇到太难相处的人,烦恼有之,压力有之,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感情上没遇到过渣男,不……她没有过感情,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总之,哪来的愁。
这时候的许迦漪还不知道,她顺风顺水二十三年的人生中,很快就要迎来她的第一个情愁。
程以安和朋友在Elysian小聚,到点结束,从包间出来时,一眼就看见那边卡座沙发里,身材窈窕、长发披肩、白皙脸颊染着绯红,抱着酒杯神情半是认真半是涣散盯着驻唱歌手看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