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齐："……"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师兄若无正事，我便去练剑了。"

    祢暮楚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行行行，我不问了。不过——"他眨眨眼，"若真有什么趣事，可别忘了师兄。"

    唐云齐无奈摇头，转身离去，心里却莫名浮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想起那双淡漠的眼睛，和那句平静的——

    "救命恩人。"

    陆倾欢低头翻着《诗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那里有一道浅浅的折痕，是唐云齐上次翻到的地方。

    忽然，院门轻响。

    她抬头，恰好看见那道青衫身影踏着最后一缕夕照走进来。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唐云齐走近，身上还带着山风微凉的气息。

    陆倾欢合上书，递给他："田心禾借我的，她还教了我几篇。"

    "认识新朋友了？"他笑着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书页上那首《桃夭》——页角微微卷起，像是被人反复翻看过。

    "嗯。"陆倾欢点头，目光却落在他干裂的唇上。

    她忽然站起来："你等一下。"

    唐云齐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端了杯温水回来，直直杵到他面前。

    他失笑，顺从地接过一饮而尽。可当她仍站着不动时，他才恍然——这是在等他喝完才肯坐？

    果然，见他放下空杯，她才满意地挨着他坐下。

    "云齐，我念诗给你听。"

    她翻开书页，清冷的嗓音念出灼热的字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像雪地里开出的花，懵懂却直白。

    "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她问。

    唐云齐温声解释："是说桃花盛开时，姑娘出嫁，夫妻和顺。"

    "嫁人……是开心的吗？"

    "若嫁的是心爱之人，自然开心。"

    陆倾欢若有所思地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那里已经被她摩挲得有些发毛。

    过了片刻，她突然抬头："那我以后能嫁给云齐吗？"

    ——这样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唐云齐呼吸一滞。

    他看着她干净的眼睛，那里没有羞涩，没有爱慕，只有孩童讨糖般的直白。

    "为何突然这么问？"他嗓音微哑。

    "因为云齐对我最好。"她扳着手指数，声音轻软，"带甜糕、买新衣、教念诗......"顿了顿，又补充，"而且，我只想和云齐在一起。"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极轻，却像石子投入湖心。

    唐云齐失笑。

    她不懂什么是爱，却已经学会"占有"。

    他伸手轻推她额头："若将来有人对你更好呢？"

    陆倾欢皱眉，突然一把按住他的茶杯——不让他喝，也不让他躲。

    "不会的。"她一字一句道，"云齐就是我最钟爱的男子。"

    话音未落，一缕银灰色的雾气自她袖口游出，如月光般缠绕上唐云齐的玉笛。

    唐云齐并未察觉，只是在心里呢喃着：

    ——钟爱。

    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来，天真又残忍。

    唐云齐望着她执拗的眼神，却没注意到腰间玉笛泛起一丝霜雾——混沌之气又出现了。

    他轻叹："希望倾欢永远不变。"

    她忽然凑近，脸颊贴在他手臂上："云齐真好。"

    温软的触感让他僵住，玉笛上的霜雾又浓了几分。

    "我要出门一月。"他转移话题，揉了揉她发顶，"你可以找田心禾玩，或者……"

    "一个月啊。"她打断他，眉头微蹙，"好久。"

    唐云齐正想安慰，却听她下一句道："不过你不用急着回来见我。"

    他一愣。

    "路途遥远，你会累。"她认真道，"先休息好再来。"

    ——明明说着体贴的话，眼里却没有一丝不舍。

    唐云齐哑然，最终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小骗子。"

    翌日，天刚破晓，凌霄峰在晨雾的笼罩下若隐若现。唐云齐带领着松雪、祢暮楚等四名同门，准备前往梧桐镇捉妖。

    “你不去跟那个小姑娘告别啊？” 祢暮楚满脸促狭，笑嘻嘻地凑到唐云齐身旁，胳膊肘轻轻捣了捣他，“这一走可得好些日子，师兄给你打掩护，赶紧去。” 祢暮楚的眼中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不用。” 唐云齐微微侧身，轻松避开祢暮楚的纠缠，动作行云流水。祢暮楚扑了个空，向前趔趄了几步，引得众人一阵轻笑。“我昨天已经和她说过了。” 唐云齐神色平静，可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却泄露了他的一丝不自在。

    “怎么样？是不是难舍难分呀？” 祢暮楚仍不死心，再次黏了上来，脸上挂着坏笑。

    “师兄，别再打趣我了。” 唐云齐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转身看向其他弟子，神色瞬间变得严肃，“我们御剑飞行，大家务必跟上，不可掉队。”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

    “是，师兄！” 众人齐声应道。

    五人御剑腾空而起，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梧桐镇飞去。经过连续五天的追踪，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在离镇上不远的梧桐林发现了妖物的踪迹。

    清冷的月光洒在梧桐林，宛如铺上了一层银霜，给这片静谧的林子增添了几分阴森。唐云齐等人悄悄潜伏在茂密的灌木丛后，四周弥漫着清冷幽寂的气息，隐隐还夹杂着一丝令人作呕的腥味。

    “总算找到它了。” 祢暮楚压低声音，伸手轻轻拨开身前的草丛，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那个若隐若现的黑影，“现在的妖怪都这么精明了？知道有人来抓它，居然藏了好几天，害我们在梧桐镇白白耗费这么多时间。”

    “小师妹，你入宗时间短，功力尚浅，那妖物的阴邪之气恐怕你难以抵挡。你就在这儿待着，我算好了距离，不会伤到你的。” 唐云齐一脸关切地叮嘱松雪，眼神中满是担忧。说完，他又转头看向其他弟子，神色凝重地说道：“一会儿我去引那妖物过来，你们准备启动伏妖镇。” 唐云齐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沉稳。

    “小师妹，你就好好看着你的师兄们大展身手！” 祢暮楚说完，便和其他弟子迅速分散，分别守在伏妖镇的四个方位。

    没过多久，林子里突然阴风大作，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刮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梧桐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仿佛鬼哭狼嚎，让人毛骨悚然。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腥臊味扑鼻而来，熏得众人纷纷捂住鼻子。

    “这妖怪也太臭了，还没开打，我都快被熏晕了！” 祢暮楚皱着眉头，低声抱怨道。

    唐云齐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渐显现，他的眼神坚定，步伐沉稳，身后紧紧跟着那只狼妖。狼妖身形巨大，浑身散发着黑色的雾气，两颗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如同两团鬼火。就在距离伏妖镇三米的时候，狼妖突然停住，鼻尖不停地耸动，像是察觉到了危险。它猛地转头，朝着藏着松雪的草丛扑去。

    “不好！” 唐云齐脸色骤变，大声喊道。

    下一秒，松雪便被狼妖拎在了手里。松雪吓得脸色惨白，双眼紧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颤抖着声音呼喊：“师兄救我！”

    唐云齐冲着狼妖大声吼道：“狼妖，你好歹有三百年道行，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放开她，我来做你的人质！” 说着，他毅然扔掉手中的剑，摊开双手，试图吸引狼妖的注意力。

    “好啊！” 狼妖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它心里盘算着，这个扔剑的男子内力深厚，先解决他，其他人便不足为惧了。

    唐云齐缓缓靠近狼妖，神情严肃，一边警惕地防备着狼妖的攻击，一边在手中暗暗捏起五雷咒。

    松雪害怕得浑身发抖，哭喊道：“师兄，别过来！你们别管我，杀了它！”

    “闭嘴！” 狼妖收紧掐在松雪脖子上的手，恶狠狠地说道，“再吵，我先吃了你！” 说着，它的头开始膨胀，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将松雪一口吞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唐云齐猛地打出五雷咒。耀眼的雷光闪过，五雷咒如炮弹般击中狼妖。狼妖吃痛，松开了松雪。

    唐云齐立刻飞身接住松雪，将她护在身后。狼妖见状，不顾身上的伤痛，化手为爪，再次向他们扑来。

    “师兄小心！” 松雪惊呼道。她深知唐云齐为了救她，已经身受重伤，不能再让他陷入危险。松雪咬了咬牙，手中紧握灵寂鞭，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她挥舞着灵寂鞭，鞭梢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如灵动的蛟龙般朝着狼妖袭去。

    灵寂鞭带着呼呼的风声，抽打在狼妖身上，发出 “啪” 的声响。狼妖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有些措手不及，它愤怒地咆哮着，转身朝松雪扑来。松雪灵活地躲闪着，她虽然功力稍弱，但凭借着敏捷的身手，一次次避开狼妖的攻击。

    “小师妹，小心！” 唐云齐大声提醒道。他强忍着伤痛，准备随时支援松雪。

    松雪没有退缩，她集中精力，寻找着狼妖的破绽。突然，她发现狼妖在转身时，侧面会露出一瞬间的空当。松雪抓住这个机会，用力挥动灵寂鞭，鞭梢缠住了狼妖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