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刘香兰第二天一早给庄郁思送包子,没想到打开门反而被吓了一跳,因为庄郁思门口大清早的就站了个穿风衣的大小伙子。

    主要这小伙子她以前还没见过,刘香兰狐疑看了两眼,试探性地问:“你……”

    江睦没想到会有人和他搭话,不过看样子面前的妇女应该认识庄郁思,他于是笑道:“我是郁思的朋友。”

    “郁思的朋友啊,”刘香兰跟着应声,神情不大相信,“怎么不敲门?”

    江睦提了早餐,闻言道:“发消息她没回,我不知道她醒了没。”

    刘香兰前天早上刚送过包子,所以知道庄郁思这几天醒的早,这个点应该已经醒了。她示意江睦让一让,然后自己一边敲门一边小声叫道:“小庄,起了吗?”

    庄郁思听见声儿过来开门,没想到门外除了刘香兰,江睦竟然也在。

    见庄郁思脸上划过错愕,刘香兰先说:“这小伙子说是你朋友,他怕你没睡醒不敢敲门。”

    庄郁思知道刘香兰是在担心她,她于是无比自然对江睦道:“来了就敲门,不是刘姐,你还想在外面站多久?”

    江睦笑:“知道了。”

    “那正好,”刘香兰听见庄郁思的话疑虑打消,将端着的包子往前送了送,“你和朋友吃,正好。”

    “刘姐,你看你,也不用次次都给我送,还送这么多,下次留着给茵茵吃。”庄郁思笑着说。

    刘香兰立马道:“留着呢,你这份就是给你的,放心吃。”

    江睦听见身后的门被重新关好,现如今楼道只剩下他和庄郁思两个人。

    庄郁思将门打开了些,“进来吧。”

    江睦早餐正好买了粥,刚好配着包子一起吃,也不至于太噎人。

    “坐,”庄郁思指了指椅子,自己转身去厨房拿辣椒酱,这还是刘香兰前几天特意给她分装的一小罐。

    “我帮你,”江睦说着就要去接庄郁思手里玻璃罐。

    庄郁思笑着将手连带着玻璃罐往回缩,“别了,还是我自己来,等会儿手指粘上油,还不得去厨房把手洗掉皮。”

    江睦有点洁癖,由其热衷于洗手,庄郁思小时候刚知道还捉弄过他,后来知道他是真不喜欢就再没做过了。

    “没关系,”江睦无所谓说。

    庄郁思眼神示意他坐,“我做不了的事还好说,一个玻璃罐,不至于。”

    “咔哒”一声,玻璃罐被庄郁思扭开。

    “你看,”庄郁思将玻璃罐往江睦眼前晃了晃,然后摆在靠近自己这边,又将装包子的盘子往江睦那边推了推,“你来的巧,刘姐做的包子可好吃了。”

    江睦觉得今天的庄郁思有些奇怪,他本来以为庄郁思不想看见他,结果当着刘香兰的面她不仅好好跟他说话,还让他进来一起吃早饭。

    现在竟然还和他说起来家常。

    江睦用筷子夹起一个包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然后在庄郁思期待的目光下低声说了句:“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庄郁思笑说:“吃完了我送你去机场,我看过了,今天上午还有一趟飞崇城的飞机,吃完早饭还赶得上。”

    江睦夹住包子的手一僵,他不可置信地抬头,庄郁思好像看不懂他的情绪,只说:“愣着做什么,吃饭。”

    “郁思,”江睦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庄郁思看着江睦脸上的苦笑,心里一阵抽疼。

    江睦尽量心平气和道:“我好不容易请了几天假,让我休息两天吧。”

    庄郁思知道江睦说的这句话是真的,而且假期肯定不会太长。

    她也知道自己除了放狠话,压根左右不了江睦的选择,就像江睦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一样。

    庄郁思于是松口,接着故作轻松对江睦说:“行,厘溪确实适合放松,这几天你可以四处去转转。”

    “你带我转吗?”江睦问。

    庄郁思摆手,“我应该是没时间了,稿子还没画完呢。”

    -

    庄郁思连着两天没出门,后面实在是在家里呆不住,需要出门见见太阳,于是抱了电脑和数位板去茶水摊占了个位置,宋奶奶还送了她一盘瓜子。

    果然,没过多久江睦也跟着来了。

    添茶水时,宋奶奶看着江睦和蔼道:“郁思,朋友来看你了?”

    庄郁思笑着说:“是。”

    “想吃什么就和奶奶说。”

    “谢谢奶奶。”

    江睦眼神转了一圈,最后说:“你好像跟这里很多人都认识。”

    “托朋友的福,”庄郁思回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她以前旅居除了房东,对谁都只是点头之交。

    “你人本来就好,”江睦说。

    “好了,”庄郁思要画画没空嗑瓜子,于是把瓜子盘往江睦面前推,“少给我上眼药水。”

    “没有。”

    庄郁思:“别说话,我要开始画了。”

    江睦于是真的不再说话。

    薛红楼在小卖部隔着一条街道看得清清楚楚,他激动地上蹿下跳,一把拉住宋时让衣服问:“让哥,那是不是郁思姐男朋友,我靠,真帅啊!”

    “我要是有一天也能变这么帅就好了。”

    宋时让将袖子从薛红楼手里挣脱,背身眼不见心为净,“我上哪儿知道,你问错人了。”

    “有道理,”薛红楼兀自点头,认真道:“让哥,反正你下来了,我现在有点事,小卖部你自己守下。”

    庄郁思亲眼看着薛红楼搬了把椅子坐到她和江睦中间。虽然方桌谈不上中间,但除了靠水的那面,剩下三面现如今都有人坐。

    江睦和面前这个金发男生大眼瞪小眼,他出于礼貌率先道:“你好。”

    “你好,我叫薛红楼。”

    江睦也跟着说了名字。

    “郁思姐,你画你的,不用管我们,我就是好奇。”

    庄郁思笑,不用脑子都知道薛红楼好奇什么,接下来又会问什么样的问题。

    薛红楼上来先客套了一番,“江睦,你真帅,我隔老远就看见你了!”

    江睦略显错愕,没想到薛红楼一上来会这么直白地夸他,他又是礼貌性地笑了笑,说了句“谢谢”。

    薛红楼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问:“那你是郁思姐男朋友吗?”

    江睦即便有些不甘心,却还是实话实说道:“不是。”

    “哦,那你肯定就是专门过来看郁思姐了,顺便来厘溪旅游,我从小在这里长大,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江睦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薛红楼,忽然开始反客为主,他将瓜子盘推到薛红楼面前,又说:“你吃。”

    薛红楼当然不会客气。

    江睦接下来问:“你在这里和郁思关系很好是吗?”

    “对,”薛红楼高兴说:“郁思姐在厘溪最先认识的就是我们了。”

    我们?

    江睦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还有谁?

    “郁思有一个朋友是厘溪人,”江睦笑着说。

    薛红楼知道江睦这是在纠正他刚才说的话,心想完蛋,这是个笑面虎。

    而且他竟然能叫郁思?!

    薛红楼转头去瞧庄郁思神情,竟然如此平淡,看来是平时叫习惯了的。

    薛红楼当即得出一个结论,这肯定不是普通朋友。

    “都一样,”薛红楼笑嘻嘻道:“关系好就行了。”

    过后,薛红楼扭捏了半秒不到,端正坐姿又才试探性地问江睦:“方便说吗?你和郁思姐认识了多久,竟然会这么大老远专门跑过来。”

    江睦眼神温柔扫过庄郁思,薛红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然后他听江睦说:“我们从小就认识。”

    豁。

    竟然还是青梅竹马。

    “从小认识好啊,”薛红楼满嘴跑火车:“我也想和郁思姐从小认识。”

    江睦:“……”

    “哎你这次大概会呆多久,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一次?”薛红楼兴奋道:“野餐怎么样?刚好工具我们都有,无敌方便。”

    江睦说:“我都看郁思。”

    闻言,薛红楼立马调转方向,庄郁思被薛红楼热烈的眼神盯得受不住,抬眼瞧他。

    薛红楼立马眨眼道:“郁思姐,你都听到了对吧,野餐,去不去?”

    “哎呀去嘛去嘛,郁思姐,郁思姐姐——”

    庄郁思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于是假借喝水遮挡住神情。

    薛红楼眼睛多亮,当然捕捉到了庄郁思的笑容。

    有戏!

    “郁思姐,去嘛去嘛,你到时候只管吃,其他的都我们来就好。”

    “而且马上就过年了,意味着没多久你就该走了,这次野餐就当成你这次旅行的结束好不好?”

    薛红楼是真这么想的,毕竟过年大家都会回家,庄郁思再如何旅居,过年了也是要回家的。

    所以她留在厘溪的时间不多了。

    靠!

    说出来之前没觉得,说出来以后薛红楼突然觉得自己鼻子有些发酸。

    他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江睦现在还在这里,所以庄郁思没跟薛红楼说实话,她不想因此给了江睦替庄颜海劝她回崇城的机会。

    而且在江睦离开之前她都不能说,不然多半会露馅。

    但野餐庄郁思确实还是挺想去的,她于是点头。

    “好!”薛红楼肉眼可见的高兴,“那就这样,如果江睦呆不了多久,野餐就定在明天可以吗?”

    庄郁思都行,不过她强调道:“这次食材我来买,不然就作废。”

    “没问题!”薛红楼笑:“郁思姐那你慢慢画,最好把明天的工作量也完成了,明天我们好好玩一次。”

    说完薛红楼就跑了,回去看小卖部的孤家寡人。

    宋时让脸上扣了一本书在假寐,薛红楼一把就将书拿了起来。

    假寐的人装模作样用手挡了挡眼睛,像是受不了忽然刺眼的光线。

    薛红楼笑着凑近人道:“别装,我跑回来那阵都看见了,你根本就才躺下去。”

    宋时让慢悠悠坐起来,“那是徐大爷过来买烟,打断了我睡觉。”

    “让哥,你就嘴硬吧,”薛红楼靠在货架颇为欠打地笑着。

    宋时让没说话,面无表情给薛红楼养在小卖部的仓鼠喂粮。

    “让哥,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个帅哥叫江睦,他是郁思姐的青梅竹马,两个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但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我看郁思姐对他也没有很热络。。”

    “你要真有想法,这就是最后的机会,我和郁思姐约好了,明天出门野餐。”薛红楼一个人自言自语:“哎,没几天就要过年,郁思姐也要走了。”

    他叹了一口气,“让哥,你会去的吧?”

    宋时让本来没想去,但薛红楼说得对,马上就要过年,庄郁思真的要走了。

    或许明天就会是最后一面,他们的缘分只能止步于此。

    “去,”宋时让最后说,但他还是强调:“胡说什么,我对她没意思。”

    “少骗人!”薛红楼根本不信,他自己长了眼睛会看,“没意思你见第一面给人递纸巾?没意思你亲自带人去找用过的猫砂?没意思你听见陈东亮带人堵郁思姐跑那么快?没意思你这样边界分明的人会把那颗爱心形状的草莓送给郁思姐?”

    薛红楼最后一句话好像一块巨石被人掷入水中,瞬间让宋时让心中翻起千层浪,只因薛红楼点出来他当时下意识做了却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愫。

    “够了,”宋时让眉头微皱,第一次从他身上看不见那股懒散劲。

    薛红楼短暂噤声,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宋时让,“让哥,你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喜欢的人,我只是不想让你继续这样下去。”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是非得呆在厘溪一辈子。当初你回来愿意投资我和老谢做烧烤生意,我和老谢都很感激你,给你分成也是自愿的。你过意不去非要过来帮我们,我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不一样了。烧烤摊我和老谢两个人顾得过来,你不用有那么多顾虑。”

    “过去是你让我和老谢不要自暴自弃,你鼓励我们振作起来,不要管周围人稀薄冷漠的嘲讽。你说人不能只看见别人眼中失败的自己,更不要去和谁比,总会有人关心你,希望你好。”

    “是,我和老谢都听进去了,现在我也希望你能听进去。让哥,我没你读过的书多,也没你那么会讲大道理,我只是觉得你就这样将自己困在厘溪一辈子,太可惜了。”

    这些话憋了太久,薛红楼要说就想一次性说完,他怕以后找不着机会,更怕宋时让真的走不出来。

    “宋奶奶和宋爷爷心疼你,他们之前也都劝你,但你总笑着敷衍过去,后面他们也不再劝了,可有一次我上楼看见奶奶偷偷在抹眼泪。”

    “我心里难受,问她怎么了,她只让我不要告诉你。”

    “让哥,我知道你心里有遗憾,那年的事你谁都怪不了,所以你只能怪自己,但宋叔也不会希望看见你这副样子。”

    薛红楼已经有些哽咽,他就着最后一口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道:“让哥,我说完了,你要打要骂就来吧!”

    宋时让没说话,只是脸上已经完全没了笑容,他嘴角扯出一抹称得上荒凉的笑,低头间隙心思早已转过千回。

    他不想让任何人因为他伤心,更不想任何人因为他自责。

    宋时让什么都知道。

    但他心里那道坎迈不过去,他也原谅不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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