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嘏骑着烈雪在京城安静的夜里晃晃悠悠,他远远地瞧着前面的马车,心里好生奇怪,如此年轻的尚书应当是深得皇帝青睐才是,但却偏偏把自己这个烂摊子放在他边上,倒是让宋嘏有点摸不清了。
马蹄声和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很快离宋嘏越来越远,他并不心急,虽然入了夜后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但也方便了世子爷了解这座都城最本真的样貌。
傅溱裹着狐裘倚在马车壁上,心知宋嘏不会莽莽撞撞直接就回府,也没掀开帘子往后瞧,只是让怀颜路过北燕世子府的时候停一停。
“唰——”
马车刹住的声响在雪地的加持下显得有些许的突兀,傅溱轻轻睁开眼睛,伸出手掀开车帘的一角。
世子府的下人们明显还在忙乱,没人注意到府门口的两人,很快马车再次行驶起来,但瞥见府内陈设的傅溱却不再闭眼,帘子已经放下,却好像还是能瞧见那烧得通红的火盆。
怀颜不知道自家大人的心理变化,只当傅溱一时好奇,驾着马车步履不停地回府了,自然也错过了傅溱躲在帘后微红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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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嘏牵着烈雪悠哉游哉地回府时,不远处的尚书府连狗吠声都听不见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清亮的月光倾泻下来,将世子府三个字映得熠熠生辉。
带路的小太监早就被宋嘏赶走了,世子爷站在月光照射的牌匾下面,周围房屋全都隐匿在黑夜中,马儿闻见熟悉的干草气息打了个响鼻,手一撒便跑进了府,宋嘏在门口抬头望着那明亮处许久,突然笑了,
“一张烂网。”
已然夜深了,世子府上也不知道从哪个房间里传来轻轻的鼾声,凉风穿过棵棵枯树,却突然遇到阻碍,乍停的风声好像有点惊诧,漆黑的夜色里宋嘏坐在树上,清冽的酒香钻进了世子爷敞开的衣襟里,远处天际已然泛起鱼肚白,风带着醉意回了家。
不久树下也响起细微的响声。
“主子。”
宋嘏干涩的眼球动了动,轻轻应声,树下北池的声音传来,“昨夜属下去找了王爷在京城里布置的暗桩,近几年来大多数的消息都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动,除了一个人,是几乎所有前辈都跟我着重提醒了。”
宋嘏好似已经知道那个即将从树下传来的名字,抢先一步说出了口,“傅溱。”
北池一点不意外,“是的,就是出发前王爷跟您反复说过的,当今兵部尚书傅溱。”
宋嘏拢了拢略微散开的衣襟,双手撑着跃下树,衣袂翻滚间擦过北池的脸侧,北池抬起头看见宋嘏已然开始往屋内走,赶忙跟上去,却见自家主子在正屋门前停了下来,但还没等他开口,宋嘏已经继续抬腿向右侧书房走去。
"真是跟王府一个样子。" 世子嘴里嘟囔着快步向前。
身后北池却满头问号,不禁放慢脚步思考这和王府一样的布局怎么就惹到自家主子了,不过他是想不明白了,因为世子已经快到书房了,他赶忙跟上宋嘏的步伐。
“说说这位傅大人的故事吧”,宋嘏坐到书房的椅子上便端正了姿态,浅棕的瞳孔直直看向北池,“让我听听,这位年纪轻轻便是正三品,令无数京城老人为他反复叮嘱我的傅大人,究竟有着多么精彩的故事。”
北池讲话从来一个调子,但这次宋嘏却从这位属下的语气中听出来一丝一言难尽,“那恐怕是要让主子失望了。”
尖利的鸡鸣声猛地响彻青色的天空,宋嘏的鹰眼被亮色刺得微微眯起,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