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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拾贰

    街上零星几个乞丐,不见一个正常的行人。元烨拉紧了缰绳,骑着马在一堆烂叶臭蛋里穿梭。俊眉拧成麻绳状,后背黏黏的,汗水从鼻尖处滴下。

    乞丐们拿着破碗看着他,目光畏畏缩缩。

    再无犹豫,元烨勒紧了缰绳,骑马快速离去。他已经预料到了司徒馥会被送去哪里,心中万分焦急。

    前面传来厮打辱骂混乱的动静,元烨骑在马上冷眼看着,若非他及时勒马,恐早已将马下狼狈的两个妇人践踏。

    “还不快让开?不要命了吗?”

    他第一次朝普通百姓怒吼,可是马下两个妇人却视而不见,仍旧与对方厮打,嘴里骂骂咧咧,撕扯间,突然从二人身上掉出一支金光闪闪的步摇。

    元烨记得,今日早晨见司徒馥时,她的头上便插着这支金步摇。

    忽地,他翻身下马,身子颤着,眼神变得无比猩红,因为步摇上面沾着些微干涸的血迹。他知道,一定是司徒馥的,因为面前的两个妇人并未受伤。

    “步摇哪来的?”

    二人被元烨掀翻在地,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还有衣衫上的灰尘,双双跪在地上求饶。

    “大人饶命啊,这是民妇捡的!”

    二人一口咬定这是她们捡的,元烨的耐性在二人的争执中慢慢消散,他攥紧了步摇,慢慢站起来,冷眼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人,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不说实话,本官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悄无声息的死。”

    他只是个大理寺评事,可表现出来的气质却让人不容忽视,仿佛是主宰一切的上位者。

    身上绿色的官袍,被他穿出了红袍的威压感。二人不敢懈怠,只得跪下求饶实话实说:

    “是个女犯人的,有个官爷说,都是犯人了,穿戴还这般招摇过市,便将她身上的金银珠赏给我们这些平民。”说完低头不敢看元烨。

    元烨置于腹前的手,指骨泛白节节作响。

    他已经能够预料到,司徒馥会被怎样对待,所以,她身上的血迹,都是这些普通百姓为了争夺她身上的金银首饰……伤的。

    兰陵笙怎得这般不中用?亏他还暗中派人透露消息给他,就是怕司徒馥受委屈,想着自己若是分身乏术,她还有个后路。

    现在看来,他又错了。

    元烨是君子,自是不会在大街上做出什么有辱斯文的事情,虽然很想教训二人,但最终也只是翻身上了马。

    司徒馥知晓自己会被带去大理寺地牢,她的手被绳子捆了起来,身上的金银饰品早就被洗劫一空,好在今日出门她并未佩戴耳环。

    但即便如此,身上依旧许多伤口,额头处甚至被金钗划伤,好在伤口不大,隐隐已经结痂。

    终于到了大理寺门口,那些闹事的人没有蜂涌上来,司徒馥缓了口气,却见为首的肖恩挥了挥手,便有两名侍卫上前。

    司徒馥知道肖恩想干什么,她避开了侍卫的手,虽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气势却一点不输马上的人。

    “我自己会走。”她看了一眼肖恩,继续道:“这么远都走过来了,还怕最后这几步路吗?”

    那些侍卫没再上前。

    司徒馥手上脚上被拷上了铁链,脸上的妆容维持着仅有的体面,外面是红艳艳的日头,几步远处是漆黑深不见底的地牢。一股森寒的气息不断从里面冒出来,她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想赌一把。

    侍卫将她推进了一个单独的牢房,周围几个临近的牢房里全是犯罪的男性牢犯,他们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不善,充满淫意。

    司徒馥没有理会他们,整理好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衫,便寻了些干净的草垛垫着坐下。

    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嘴里吹着口哨,用调戏的口气对着司徒馥道:“哟,哪里来的小妞长这么美?”

    司徒馥本不欲理他,但是对方嘴里一直吐着些污言秽语,实在是脏了她的耳朵。

    “再胡说八道,半夜小心些自己的舌头。”

    牢里的罪犯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哄然大笑起来。

    “进了这地牢,你还想着出去,俺们粗人一个,你这等天仙不常见,不便宜俺们,也会便宜那些狱卒,既如此,不如先让俺们尝尝口福,享享眼福。”

    司徒馥身上一阵恶寒,再不愿与他们多言。

    东篱作奸犯科者男子最著,因为对于女子的刑罚比男子多且更让女子胆寒。男子最多流血,而女子不但流血还有一些隐藏的罚刑。

    司徒馥料知自己有此一劫,之前便有一些了解。乌泱泱来了一群侍卫站在牢房门口,为首的是身着官袍的苏尚。对方正冷眼看着她。

    “司徒小姐,别来无恙。”

    司徒馥睁开眼,仰着头看着站在外面的人,字字珠玑:“苏大人,请问民女犯了什么罪,要关押至此?可有证据?”

    苏尚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司徒馥笑了:“我与元烨有婚约在身,你们动我,是不是表示已经放弃他了?”

    苏尚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一纸婚书做不得数,死了你一个,还有下一个更好的,本官会为元烨请旨赐婚。”

    二人在无形之中博弈,显然苏尚更胜一筹。他挥了挥手,狱卒便将司徒馥押解出去,最后将她绑在了十字架上。

    苏尚正坐在下属给他搬的太师椅上,端了一盏茶,慢慢喝着。

    司徒馥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她认命般问:

    “苏大人打算对民女用何种极刑?”

    说完后,便发疯般长笑一声:“但在行刑之前,民女能问问,民女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苏尚顿住了,茶也不喝,人也不坐,直接站起来朝着司徒馥走去。

    他侧身朝着司徒馥道:“本官与伯恩侯,你觉得谁权利更大?”

    司徒馥不解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苏尚白了她一眼:“你看似聪慧,实际蠢不可言。”

    “临死还要骂民女一句,苏大人也不过如此。”

    正说着话,肖恩从外面走了进来,二人双双望去,见他手上拿着鞭子。不等苏尚反应,那鞭子瞬间就落在了司徒馥身上。

    “之前在花船上不是挺嚣张的吗?来啊,笑一个试试。”

    司徒馥任由肖恩的鞭子落在自己身上,她只是侧过头去不看他们。苏尚没有阻止,而是唤了人来录口供。

    一共打了三鞭,对于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司徒馥来说,鞭鞭难熬,然她却非常硬气地一声都未叫出来。

    痛不痛于她而言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肖恩又怒了:“你以为元大人会来救你吗?实话告诉你吧,你会在这里,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若非他揭发你的罪行,给了由头,你怎么会被捕?”

    肖恩上前捏住了司徒馥的下巴,将她的脸板过来对着他,司徒馥听见这话后反应平淡,他似又被激怒,独眼狰狞。

    “死到临头,还在倔。”说完一把松开手,挥起鞭子准备继续抽打她。

    比起其他酷刑,挨鞭子已是最轻的处罚。

    司徒馥又重新侧头,闭上眼睛,等着鞭子落下,然等了许久,却迟迟没等来,她有些好奇,睁眼却看见元烨用手接住了肖恩的鞭子。

    他的衣衫有些凌乱,就连官帽都有些歪,可见他是赶过来的,还来不及整理仪容仪表。上衣基本上都被汗水浸湿,脸被憋的通红。

    他不敢看司徒馥,只是喃喃道:“阿馥,我被骗去了其他地牢,害你受刑,是我错了。”

    司徒馥无言,只冷笑一声回应,落在他心里像一根一根绵密的针,扎得心口生疼。

    苏尚看着没有出声,还阻止了一旁欲上前劝说的人。

    肖恩看见自己的鞭子另一端握在元烨手上,独眼一眯:“元大人这是做什么?”

    按照官阶,肖恩是从二品武将,比大理寺卿还要高一阶,但武将不如文臣,地位远比文臣低。

    元烨道:“司徒馥是本官未过门的妻子,未来入元家宗祠,按照朝中律法,不得对官员家眷用刑。”

    肖恩道:“元大人都说了是未过门,那便算不上是官员家眷,再者,她手上沾了那么多朝廷命官的血,配享受这个待遇吗?”

    元烨冷了脸:“我们没有证据。不能行刑。”

    他态度坚决,遂看向司徒馥道:“阿馥,今日我定护你到底。”

    元烨脑海中突然闪过之前苏尚让他写的策论,之于女子的刑罚,不论是坦乳受刑还是褪裤落钉这等最轻的罪罚,他没有一样能够接受。

    司徒馥终于愿开口了,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阿烨,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吧!这些天的恩爱,真是难为你了。但我还是感谢你的,至少你还愿意陪我演戏。”

    元烨急得都松开了鞭子,上前一把抱住她:“阿馥,不是这样的……我……我有苦衷的……我不知道你会受伤……”

    “当人不被坚定选择的时候,这个过程中她不可避免会受伤。阿烨,从你选择放弃我的那一刻起,我的痛,我的伤,都是你带来的。”

    司徒馥说出这句话时,眼神里全是悲戚。

    元烨从始至终都不敢对视她的眼睛,只能看着她的手腕被粗重的铁链摩擦出血迹,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感到无力还有颓废。

    “杜黎还有兰陵笙也说会护我,也确实是护了,可是你看,我在这大牢里的时候,他二人又在何处呢?”

    司徒馥很轻快地说完这句话,将元烨的无能为力摆在了明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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