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有点痛苦。
别多想,什么也没干。
褚师敬敏感多疑,警惕性也高,大晚上我翻个身的功夫他就醒来了,还把我按好,让我好好睡。
褚师敬,加上今天你的被子已经失踪两个晚上了,小心思也挺明显的。
我没睡意了,脑子里全是史料。对于褚师敬是怎么家道中落的,没有详写,粗略地用一句话概括了,还是许多皇帝的通病——位高权重,皇帝疑心,便留不得他了。
突然,褚师敬说了一句:「不睡是想干什么?」
在睡了在睡了,不要催。
「妙音华。」
他怎么又叫我名,不怀好意。
「你们妙家的小手段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身处劣势不装个乖,怎么还如此放肆。」
好好好,还真是不怀好意。这么快就明晃晃地告诉我替嫁一事瞒不过他,他要是不愉快了,就会把这件事捅出去。
他已经威胁我了,而记录史书上的把柄目前没有出现,他若真容忍不了,我又该怎么办?
新妇有回门一说,我连门都没回,礼节还没有守完,怎么方便去做其他的事。
褚师敬问:「怎么不说话了?」
索命的就在眼前,我哪里敢说话,只得默默把自己蜷缩起来,背对他。
「王妃王妃。」
褚师敬有点慌?我没听错吧?
算了算了,不理索命魔鬼。
「王妃王妃,先别睡,把话说清楚……」
既然他喜欢弱女子,那我就装装柔弱。赶紧酝酿酝酿我的眼泪。
「王爷......」
我还在愁后话怎么说,褚师敬就把我环抱住,头放到肩上,哄我:「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不该吓唬你。不哭了。」
哎呀,好感动。
我是第一个能让褚师敬下场哄的女人。
史书上要有我的痕迹了。
让我猜猜会写什么:摄政王妃有通天本领令摄政王下场。
文科生嘛,文雅第一。
如此,谁知道褚师敬下场干什么了。
翌日,褚师敬泡在书房办事,我在旁边吃香的喝辣的,偶尔给褚师敬喂几口。
褚师敬说适量,不要过食。
「知道了。」
包不听话的。
果然,褚师敬也只是叹气,多一句嘱咐和责怪都没有。
吃饱了就开始干正事,我也是有正事的,整理脑子里的史实和原主的记忆。毕竟明天就要回门,得仔细了解一下他们。
我向褚师敬要了笔墨纸砚,潦草地写了一下。用的现代字,还故意写得极丑……我毛笔字不好,是丑上加丑,总之,我不怕他们看。
褚师敬又又又在叹气!
「王爷这是怎么了?」
「你的字,得好好练练。」
我:......
「王爷真好!」昧着良心夸完他,就低头做自己的事。
妙二小姐音玲和原主关系在替嫁一事变僵了,以前的话,俩人并没有矛盾,如果把替嫁的矛盾解决好,相处起来应该不是问题。
关于大小姐音沅可就有的论了。
平等地对每一个人时好时坏,算不得刻意针对原主。妙音沅在摄政王府被抄时,连夜骑马把原主带走了。
妙音沅说:「三妹,你是乌鸦转世吗!被人欺负怎不吱声,我们还真以为你在摄政王府过得好!我以前待你虽是刻薄些,但妙家人轮不到外人欺负,皇帝来了都不行!」
那时候妙音沅是抗旨都要把原主拉到生路上来。
当年这个挖出来的时候,对妙音沅的风评骤变,对这位人物也展开了细致的研究。
我的理解是:褚师敬的女版,多了点柔情。
不行,我得把关系打好,我要当团宠……哈哈哈,真是白日做梦。
还有一个点,令我小脑海浮现出一点点颜色来。
这可是正史上单开一页的讲述:三个姐妹的姓都是随母姓的。
尚书大人混迹官场,妙夫人混商,大女儿掌家,二女儿名外,对三女儿就没有苛刻的要求了。
客观犀利地讲,原主身上缺乏培养,缺乏资源。
回门那天很快就到了。
妙夫人和女儿们早早候着了。
妙音沅道:「父亲还在和陛下议事,稍后就到,王爷莫怪。」
妙夫人请褚师敬入府用膳,褚师敬只是点了个头,把身后的我拉到前面,搂着我入府了。
他低头私语:「放松些,也不是第一次搂着抱着了。」
演戏是吧,看着不像呢。
到了厅,褚师敬才分开我。妙音玲过来看我,问我在王府的日子如何。
嗯……斗智斗勇,演戏装瞎。
当然,我没说这话,安抚她放心,「我很好,少焦虑。」
用我这个外人的角度来看,有才无以施展是最大的悲痛了。
非外人角度,恨恨恨。
矛盾心理,矛盾人物,难辨难辨。
「王爷疑心重,你可别害得全家人跟你陪葬。」妙音沅也过来说,语气恶狠狠的。「你二姐姐名声在外,你要装得像样点。」
晚了,替嫁已经被发现了。就算褚师敬不杀我,还愿意从欺君之罪里保我,妙家会怎么样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更何况,我都不确定褚师敬会不会保我。
用膳前夕,父亲回来了,对褚师敬拱手说着失礼失礼。
褚师敬让父亲落座。
父亲斟酌着说:「小女在王府可有失礼?」
褚师敬轻笑。
晚了!心里凉凉。
褚师敬说:「甚是有趣。」
所以是失礼了,还是没有失礼?
褚师敬又说:「更是胆大。」
好好好,亏我在太后面前为他说好话。他是大夏王朝真正存在的人物,比我用史书堆砌起来对大夏的理解更为深刻、广泛,何必维护他?而且他的名声已经臭了,他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
行吧,又是被褚师敬教学的一天,我以后也这么说话,吊他!
父亲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瞬间低下头,悄咪咪地让自己眼红,心里想着该怎么圆褚师敬的话呢。
喊冤吗?
褚师敬可是行走的王法。
认错吗?
包不认的。
「本王的人,尚书大人还想看多久?」
父亲收回了视线。
今天搭理褚师敬,我就是狗!
用膳时,褚师敬给我夹肉菜,我只吃过了自己筷子碰过的饭菜。
褚师敬脸色不太好,他们都有点不敢动筷了。
唉,这么快就要当狗了。
我也只是给褚师敬多夹点肉菜,他脸色好了一半。
一顿饭,吃得非常寂静。
到马车上,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褚师敬说:「我不是有意让你难堪的。」
难堪倒不至于。
「王爷严重了。妾也有反思,发现确实无礼,王爷说得非常正确,没有一点错。」
褚师敬说:「我不是有意让你难堪的。」
我皱眉,他怎么变成复读机了。
这事是过不去了吗?
不管了,他乐意就好,我很宽容的。
关于替嫁,史书上直接以欺君之罪解决了,妙家人死在了新婚当天,褚师敬没有再娶。
现在的褚师敬不侮辱我的人格,我就感激不尽了。
他又喊我:「王妃,莫要生气了。」
「妾身没有生气。」我真的没有生气啊。
突然,褚师敬喊了马车,把我拉下去逛街。
「若是不想我跟着,就让鸢翔宋青宋赋跟着。」
「当然是希望夫君王爷陪着呀。」
我身上没钱,鸢翔应该也没带多少。
吃的、喝的、玩的!我来了!
我那快要跳起来的身体,被褚师敬按住了。
「褚师敬,我说了,不要用你的盛世美颜来攻击我。」所以,放手。
「屡试屡胜,我为何不用?」
「不要以为我不出府我就不知道你的二三事。你曾与一人交好,但那人因身份地位悬殊,始终不越界。」
褚师敬黑着脸说:「别胡说,我不曾与女子有这般的交好。」
啊?
「我说的不是女人,是男人赵阁序。你这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
褚师敬松了一口气:「你还知道赵阁序啊。」
「那当然了。你们那三年的风采交情传遍了整个京城,谁人不知。」
褚师敬问:「正好,他今日到了京城,我带你去见他,认识认识。」
不要啊,赵阁序此人表面是商人,实则是某朝太子啊!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褚师敬~我真不想见那人,放过我吧。」
「没事的,多认识点人是好事。」
我不想死在赵阁序手里!!
小命又又又危矣!
我哭了,装的,但也从未在一个男人面前装哭说软话。我就纳闷了到底是我在抱大腿还是褚师敬征服我。
今日又是在大街上这般,真是又狼狈又丢人,我还要硬着头皮再叫两句:「我真的不想见赵公子!夫君求求你了,夫君!」
赵阁序是数一数二的毒。
我在褚师敬身边保命就有点困难了,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把赵阁序哄得团团转。
鸢翔跪下来:「王爷,王妃都哭成这样了,今日就放过王妃吧。」
褚师敬抱起我,上了马车,回王府了。
我哭了一路……准确来说是叫了一路。
没有眼泪,只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