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褚钰安顿好王娴后,果然命人来寻我。

    我胸前伤口的衣服破了条口子,于是捂着伤口去找褚钰的小厮拿了件外裳遮掩,去见褚钰时,我虽然面色苍白,但还撑得住。

    他屏退外人,招女太医就在他营帐帮我处理。

    女太医脱我衣服时,犹豫再三想让他回避,但他负手站在那,冷冷道:“不用顾忌我。”

    女太医不敢说什么,照常清理,施针,上药,包扎,连着我上次的旧伤也一并处理了。

    全程我都紧闭着双眼,权当他不在这里,心中古井无波,一片沉静。

    若是以前,这种情况我心里定然是会波澜起伏旖旎缱绻,而曾经那个为他心动的地方如今再也掀不起任何心绪。

    看着他护着王娴离去时,我内心竟也是出奇的平静,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一个低贱的奴如何能与王娴这样的贵女子相提并论呢。

    太医离去后,褚钰又站了一会儿,我知道他在看我,但我依然没有睁眼看他一眼。

    很快他就走了。

    这次的刺杀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去处理。

    而我也尽到了暗卫的职责,他若还有良心,就让我歇几天吧。

    转眼就到了腊月。

    那次上林苑的刺杀,拔出萝卜带出泥,大理寺审的审,杀的杀,闹了好一阵子。

    听瑛姐姐话里的意思,褚钰借这由头添油加醋办了不少人,如今朝中局势却是愈发紧张起来。

    来年开春,圣上突然抱恙,褚钰与太子分庭抗礼。

    齐王与慧王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大摇大摆的率军奔来。

    不知褚钰又用了什么权术,他竟然与齐王联手,扳倒了慧王。

    这一年圣上越发虚弱,颁废太子诏书,改立褚钰为太子。

    又一年过去。

    北蛮撕毁条约,拥立齐王夺权。

    而远在深宫的北蛮质子岑舟,被人秘密救走,据说他已经回到草原。

    知道这个消息后,我是由衷的为岑舟感到高兴,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也终于自由了。

    他走的那晚阿吉来找过我,让我和他们一起走,我摇摇头,拒绝了。

    我看着油纸上所剩不多的干牛乳和干牛肉,心中不舍,撕下一小块尝着。

    这东西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可得省着点吃。

    这日轮到我当值。

    我把自己当成一个木头人,杵在不起眼的角落站着。

    大约是两年前,自我伤好之后,褚钰便不再让我出任务。

    而是单独给我下了一条命令。

    轮到我当值时,让我进屋里服侍。

    我已经不想再去揣测他这不寻常的背后藏着的是什么心思。

    我照常做好我分内之事,规规矩矩,从不出错。

    他有时让我研墨,有时让我做点心,有时兴致来了,还会问我对某件事的看法。

    我不敢造次,推说自己粗鄙浅薄,看不出什么。

    他不轻不重地摔了手上的书,又用那种我已经不再陌生的目光灼烧着我。

    “阿生从前也是饱读诗书和策论的,是从什么时候变得粗鄙浅薄了?”

    他语气轻柔,但我知道,他越是这样,说明他的怒火越大。

    我低着头,“阿生辜负了殿下的再造之恩。请殿下责罚。”

    他起身走来,单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在柱子之上,他手上力道不大,但我还是能感觉到窒息,呼吸艰难。

    他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阴鸷的看着我,“阿生以前从来不会对我撒谎,就算任务失败了,我也没怎么重罚过你。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不害怕死亡,更不害怕被褚钰杀死。

    但此刻我审时度势,还是讨好般的露出了他想看到的惊慌害怕之色。

    他满意地欣赏着我的神色,慢慢放开手。

    我大口喘着气,低头跪在地上。

    “我不管你对那蛮族小世子是什么心思,趁早收了!我迟早会荡平北蛮,到时候,你说,我是剐了他呢,还是剁了他?”

    褚钰发动宫变那日,齐王也攻来了。

    我不知是谁造谣泄露的消息,人人自危的当下居然传出我是褚钰心里的女人。

    这俩年,在丞相大人的辅佐下,他一飞冲天,和王娴也走得很近,如今已经到了婚嫁的地步。只待他夺权登基后,便会迎娶王娴为正妻,册封皇后。

    这么明显的局势居然还有人把我推出去当这个挡箭牌。

    我心里有过猜测,背后可能是王娴,也可能是褚钰,但无论是谁,我都不在意了。

    我是真的累了。

    我想把这条命还给褚钰,不管是以什么方式还,只要能从这麻木血腥的日子里解脱出来就好。

    齐王领兵攻进皇城时,已经只剩三千精兵。

    而我正被他架在刀下,他拿我威胁褚钰,让他开城门放他一条生路。

    褚钰站在高处,拉弓射箭,毫不犹豫地向我心脏射来了要我命的这一箭!

    在疼痛即将传来之际,我的嘴角终于露出了欣慰解脱的笑容。

    褚钰很久很久以前就对我说过,我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很漂亮,他让我多笑笑。

    此后我真的听他的话,每次看见他,就会笑出两个酒窝。

    那时年少,懵懂稚嫩,我会脸带羞涩地看着他,他走时我还会问他,“殿下什么时候再来看阿生?”

    他儒雅一笑:“阿生功课武艺若都排到第一,本宫就来看你。”

    后来我拼尽全力,成为众多孩子中的佼佼者。

    褚钰很满意,我也如愿成为他最得意的暗卫。

    可世事沧桑,人心最是易变。

    年少时的憧憬与美好终是化进了权利的贪欲里,在他的皇权路上被碾了个粉碎。

    此时他站在高处,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我的神情,但他既然都能射中心脏,定然也是能看清楚的。

    愿来生我不再与你相遇。

    人质已死,齐王没了赌注,拼了个鱼死网破。

    混乱的厮杀中,我隐约看见好似是褚钰身边的一名武将正朝我奔来。

    可却有一个我很脸熟的叛军打扮的军士在他赶来之前就将我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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