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钰把我困在永宁殿。

    从他带我回来后，我便再也没有踏出过这里。

    他倒也并没有限制我出入自由，只是我自己整日精神不济，恹恹地不想动而已。

    那日穿的草原婚服，到达大褚境内临时歇脚，他第一时间就命丫鬟给我换了。

    这是岑舟的母亲缝制的，我本想留着，可他让人当着我的面直接烧了。

    如他所言，他确实退兵了。

    但我知道岑舟一定会有所动作，所以我还不能死。

    褚钰如今阴晴不定的，有几次他想强占我。

    我拼死抵抗企图咬舌自尽，他反应过来立马掐着我的颌骨不让咬，看着我满嘴的鲜血，他一脸阴郁的怒极道。

    “你就那么爱他吗，要为他守身？嗯？”

    他手上力道加重，我毫不示弱地恶狠狠瞪着他。

    僵持半天。

    最终他甩袖离去，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狎昵过我。

    有一次他喝醉了，摸黑来永宁殿，躺在榻上抱着我，啜泣着说胡话。

    “阿生，做我的皇后好不好，这个位置我只想给你。”

    “……阿生，别再想他了，你曾经是那么的爱我，你怎么可以抛下我去爱别人呢。”

    “……阿生，我现在是天子，我得了天下，可为什么我却失去了你。”

    “阿生，别恨我……”

    我麻木地听着这陌生至极的胡话，心间掀不起一丝波澜。

    我与他二十多年的主仆情分，如今竟是到了相视为仇的地步。

    待他平静下来，渐渐睡去。

    我挣开他的双手，抱着枕头下榻，去了偏殿的小榻上。

    翌日。

    褚钰醒来就到处找我。

    见我躺在偏殿背对着他，他就默然地站了许久，最后在太监的催促下，终于走了。

    转眼又到隆冬季节，白皑皑的一片倒也干净。

    这半年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得可怖。

    褚钰山珍海味从不缺我，可我就是吃不下。

    太医各种办法都用了，加之前些年大伤小伤的落了病根，这个隆冬，一场风寒我竟差点熬不过去。

    褚钰杀了几个庸医，发皇榜广寻天下妙手，于是又折腾了一个多月才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日，我虚弱地躺在榻上，看着殿外白茫茫的飞雪，心里止不住的想，草原也会下雪吗？

    应该会的吧，那茫茫天际和这高墙寸地比起来，肯定很美。

    岑舟现在在做什么，他也在想我吗？

    “来，刚热的，把药喝了。”

    褚钰端着药碗坐在榻边。

    我神色不耐地扭头背着他。

    这半年多，他在我眼前晃得我心烦，我更是没给过他任何好脸色。

    大抵是将死之人已无所畏惧，只可惜我与岑舟这世的缘分实在太浅。

    我求过褚钰很多次，让他放我走，我会为他烧香立庙颂功德，可每次换来的都是他暴戾的怒火。

    硬的不行，他来软的。有几次他甚至提出让我为他生个孩子就放我走。

    我深知这是他的缓兵之策，生了孩子我哪还舍得下。

    更何况，我嫌恶他，我宁愿死我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回到岑舟身边，就算岑舟不嫌我弃我，可我嫌自己脏。

    因为我情绪起伏过于激烈，我身体后来也慢慢不好了，生孩子的事褚钰便再也没提过。

    自我病倒后，褚钰脾气收敛了很多，哪怕我再怎么摆脸，他也不恼了。

    他将药碗递给宫女，就静静地坐在榻边看着我。

    许是我太憔悴，看的他心疼了。

    他终于说了点我想听的消息。

    “你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小世子，这半年来，听说他率军收复了西边叛乱的阿特勒部族，他爹把他大哥二哥手中的兵权分了一部分给他。”

    我眼眶湿润，听得认真，希望他再多说点关于他的消息。

    褚钰默了半晌，话锋一转：“把药喝了！”

    我慢慢转头看他，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于是配合着喝了大半，拉风箱似的咳了一阵实在喝不下了。

    缓过来不咳后，我看着他。

    他语气沉戾，讥讽道：“他陆续派了几波探子来找你，被我抓住宰了。”

    我心下一痛，缓缓闭眼。

    他果然在为了我在做危险的事情。

    又过了半晌。

    褚钰终于不再尖酸刻薄。

    “……如果，时间能够回到十年前，我绝不会再让你当我的暗卫，也绝不会再让你手上沾血，更不会让你受伤……”

    “不，就算回去了，你也依然会为了皇位而不择手段！”

    褚钰气息不稳：“……可惜，没有如果，我千算万算，还是舍了你。……阿生，我们重新来过，你再爱我一次，这一次，我不会再负你了，好不好？”

    我疲惫地躺下，背对着他拉起被褥。

    这些，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不想要了。

    “我只想要岑舟。”

    只想要那个赤诚而又热烈的他，只求能够与他相伴余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