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知樾就通过姜书雪再次和五皇子见了面。
她静静看着萧逸之软声哄着强撑委屈红了眼眶的姜书雪,反复强调自己对姜以檀没有男女之情,却也不说明他又是以什么立场来跟姜书雪解释这些。
那萧逸之言语功夫不错,很快就让姜书雪忘了那些糟心事,重新春风满面。
假意分开让姜书雪回府后,他与沈知樾另找了个地方谈话。
“那日,你与父皇说了什么?”萧逸之很是好奇,但又不能去问皇上。
“还请殿下谅解,臣女不能告知。”
萧逸之虽然失望,但也能理解,“也罢。”
沈知樾面色有些犹豫,“殿下可知道何大人?”
“没印象,他是谁?”
沈栀樾道:“光禄大夫何衡何大人。”
这他就知道是谁了,那个被国师打压的无势小官。
萧逸之疑惑,“你提他做什么?”难不成跟那天的谈话有关?
沈知樾为难的看向他,萧逸之明白这是不能说的意思,心中有些不爽,既然不能说那还提他做什么。
过了会儿
“臣女与何大人的女儿是知己好友,从她那得知何大人日日念着曾经近侍陛下的岁月,也一直关心陛下的近况,知道陛下与殿下亲厚,所以……”
她未将话言明,但其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何衡想投五皇子门下,靠五皇子翻身重获圣恩。
萧逸之皱眉,沈知樾这是想告诉他什么?
“臣女只是一个女子,不懂也不想接触这些,只是随便说说女儿家的无心之谈,还请殿下不要往心里去。”
已经往心里去了,他可是个聪明人,这话中有话他怎能不知。只是确实过于隐晦了,不过他也不想多做询问,失了面子。
“不知殿下好不好奇何大人会说些什么,届时也可以在陛下跟前尽孝心时聊上一聊以做消遣。”
“臣女与姜大小姐也多有结交,因着传言一事,好像整个丞相府都被惊动。虽说不知为何传出,但殿下既以在其中,就必会受影响。丞相大人已经开始动作,殿下也要早做澄清才是,既为了他人也为了自己。”
萧逸之听懂沈知樾的意思后,突然就想起了之前父皇跟自己的谈话,原本不觉有什么,现在被沈知樾旁敲侧击一番,他多多少少感到当时的父皇些许不对劲之处。
父皇生性多疑他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从未想过争什么,甚至一心想着闲云野鹤,所以父皇对他跟别的皇子不同。
长久以往,他都要圈在父慈子孝的假象里出不来了。
是了,他不想不代表父皇不会怀疑。
那可是左丞相,外界将他心悦姜大小姐且想方设法与其相遇见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父皇确实会有所怀疑,早知当时说自己喜欢姜家庶女就好了。
也无用,估计父皇还会觉得自己有意这般说,显得更有心机,更不清白了。
萧逸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后面该怎么做,才能有所挽回。
对,那个姓何的。
既然他想投奔自己,那就先假装不知,与他见上一面,然后转头就跟父皇禀明此事,以表自己绝无拉拢朝臣之意。
再顺势表明那传言是姜家大小姐因为嫉妒自己与其庶妹要好,才一时冲动犯下错事。
如此,甚好。
“本皇子与安平县主也算难得知己,你的朋友自是要照顾的,倒是可以找个时间跟何大人聊聊。”
萧逸之接着道:“安平县主也不必与本皇子客气,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如此,就是告诉沈知樾,她既有心帮自己,那有什么所图就告诉他,他可以帮。
沈知樾略显羞涩道:“臣女明年就及笄了,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而话语权是在长辈手中。臣女母亲与舅舅是同父异母的关系,舅舅和舅母与臣女并不亲近。”
“臣女表哥如今在仕途上顺遂渐升,在家中也越发有话语权。殿下与表哥关系一直很好,还望殿下可以让表哥多多关照臣女,在姻缘上可以让臣女多些选择权。”
萧逸之听后开怀道:“哈……当然,这没问题,放心好了。”
小女儿家满心的情情爱爱,所求最大不过是个好夫家,作为此后一生的依靠。
三天后,萧逸之低调外出,被乔装过得何衡拦住,而后说笑着进了包厢。
次日一早,萧逸之进宫面圣。
以聊天般的口气将何衡找人查他的行踪,想通过他重新获得圣恩的事讲了出来。并没有提及拉拢的字眼,连相关的意思都没有表达出来,萧逸之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做个蠢人。
“儿臣好像知道那传言是如何来的了。前两天与姜家三小姐见面时,她向儿臣委屈控诉嫡姐因着儿臣与她走得近便嫉妒于她,不仅言语侮辱还罚她跪了祠堂。”
“她说应是姜大小姐愤怒于自己在众多贵女中抢了她的风头,才使其性子上头做下那等错事。如今也多有惶恐不安。”
萧逸之叹气,“也是儿臣的不是,自古嫡庶之分最为重要,女儿家尤甚。儿臣却因喜欢姜三小姐,一时情迷不已而不知顾忌,才使得她遭受这诸多欺负。”
皇帝没管何衡的事,只道:“先前不是还说只是有好感,这才几天就变成喜欢,情迷不已了?”
萧逸之忙道:“儿臣先前确实不太确定,但雪儿在儿臣面前落泪,儿臣感受到自己的心有多痛,才明白这就是喜欢。”
皇帝看了萧逸之一眼,谈起了其他事情。
何衡见与萧逸之相谈甚欢,便以为投诚之事成了。之后便是重拾皇帝欢心。
朝堂之上他开始渐渐展露自己的锋芒,以拥护皇帝想法为己任,指向明确,言辞犀利,自认为兢兢业业做好皇帝手中的刀。
殊不知此番更是坐实了他为臣不忠,奸佞狡猾,明明皇帝还在,却私下投诚皇子,即便拥护他,那也是在挑衅皇帝的权威。
恰逢此时,沈知樾跟国师一同进宫面圣。
两人行过礼后,国师先道:“陛下,何衡在朝堂之上多次言语冒犯于我,这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皇帝并未应声,他能看出来何衡只是偶尔挫一下国师的威风长他威严,且行事有分寸,朝堂上唇枪舌战的多了,他这倒也算不上什么过错。
沈知樾跪下高声道:“启禀陛下,臣女有罪。”
皇帝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哦?说来听听。”
“先前何大人以自己光禄大夫的职责向臣女询问有关陛下求仙问道之事。仙人告知臣女之事乃是天机不可泄露,臣女自是没有讲,只回自己不知。”
“本以为此事已经过去,没想到何大人昨日又让其女邀我过去再次追问。言谈中知道何大人是关心陛下才这般作为,但毕竟是陛下的私事,作为臣子不该逾矩。”
“臣女猜测何大人可能不止追问过臣女,臣女既知此事,这心便似在火上炙烤。臣女本应在第一次后就禀明陛下,却因优柔寡断拖到现在。臣女有罪,请陛下责罚!”
“你年岁尚轻,却能明辨是非,及时上报,并无罪过。起身吧。”
沈知樾谢恩起身。
皇帝在修仙问道一事上本就多有忌讳,这何衡便是又犯了他的一个忌讳。
本就是无用之人,现下已是留不得了。
正想着,沈知樾再次道:“陛下,臣女还有一事启奏。”
“说。”
“前几日臣女又于梦中得见仙人,仙人关心陛下及龙元国国运,因此在算到有人有碍陛下和国运时,便立刻让臣女告知陛下,好尽早处理。”
这宫中就没有人不贪的,随便说一个都是。至于巫术之事,据翠儿所言应是五皇子两日后偶然发现,而后引发后宫的一系列事,再牵扯到静妃,然后姜书雪来安慰,两人诉说衷肠,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如今被她拿来利用一下。
“只是臣女身份不便进宫,若无人引荐便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也无法。”
“太仆寺卿贪污腐败,还欲使用巫术诅咒陛下和国运,时间正是今日下午,还请陛下早下决断。”
皇帝听此,大发雷霆怒骂,将茶盏重重摔在地上,而后让人去搜查抓捕。
转而看向沈知樾,和颜悦色,“仙人可还有说什么?”
沈知樾难过道:“仙人说只可惜臣女不是男子,不然就可入朝为官为陛下分忧解难。仙人怜惜臣女作为女子,也不可时常这般有违世俗,说些只有陛下和国师能够懂的事,免得落人口舌,难以立足。”
“臣女能够为陛下所用,那是臣女前世修来的福气,什么世俗唾骂臣女都不在乎,所以乞求仙人可以不必顾忌臣女的女子身份,哪怕难有颜面,只能活上几年,臣女也心甘情愿。”
皇帝皱眉道:“你这是何意?仙人是不打算再来了吗?”
沈知樾跪下,泪眼婆娑道:“臣女万般乞求,但仙人实在悲悯,不愿因他缘由,而使臣女失了属于人间女子的幸福。”
皇帝:“这……”
国师道:“陛下,既如此不如给安平县主一个官职,名正言顺,两全其美。何大人已不配为官,那这光禄大夫的官职给安平县主不正合适!”
皇帝反驳道:“可自古以来,哪有女子为官的?”
国师:“陛下是天下共主,规矩是您定的,谁人有资格反对。再者,安平县主既得仙人指引,必是不凡之人,想是专门为陛下而来。”
“仙人既然可惜安平县主不是男子无法入朝为官,这是男是女无法改变,但入朝为官只是陛下一句话的事。陛下也不想仙人此后再不来吧。”
“况且,有安平县主及仙人在,日后陛下想做但不好做的事也就有了理由不是。”
皇帝思量一番,总归他都是修仙问道的人了,还拘这些小节做什么。
“既如此,那朕就封你为光禄大夫,如何?”
沈知樾立刻感激涕零的表忠心,“多谢陛下!臣女愿已死相报,不负陛下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