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放学的时候，苏洋看到了一件令他目瞪口呆的事情。

    那个豆芽菜……竟然在和小男孩一起打街机？！

    苏洋是个网络游戏重度依赖者。可以说，他逃课的时候，都是逃到网吧打游戏去了。

    虽然他的游戏水平没有到职业电竞选手的程度，但确实也不差，是能帮人代打排位赛的水平。

    以前不知道网吧，家里也没有电脑的时候，苏洋就喜欢跑到游戏厅或者别人店铺门口打街机游戏，那时还是称霸街头一时的街机小霸王，总有人上门说要挑战他，然后每个挑战者都含泪拿出零花钱请苏洋吃一包辣条或者一瓶汽水，很少有赢了苏洋的人，包括林晓秋在内。

    林晓秋对街机游戏一窍不通，她都是一起乱按，然后被苏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好了，我赢了。”成煜对小男孩说道，“说好的陪你玩一局，就一局，我走了。”

    “不要嘛，再陪我玩一把！”小男孩见成煜要走，小手紧紧地攥着成煜的裤子不放。

    “我们不是说好了只玩一局……”成煜想拉开小男孩的手，一抬头便看见了一旁盯着他们看的苏洋。

    “……你是豆芽菜？我没认错吧？”苏洋指着成煜，一脸难以置信。

    “……豆芽菜？”成煜皱眉道，“好了，我要回家了。”

    “你会打游戏？”苏洋还以为学霸都是“十指不沾游戏”的。

    成煜一怔，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是，我不玩，这是第一次玩。这个孩子说没人陪他玩游戏，非要拉着我和他一起玩，我就陪他玩了一局。”

    “哥哥你就再和我打一把，一把就好……”小男孩仍喋喋不休地纠缠着成煜，一个是因为他还想玩，一个则是因为他刚刚输了玩得不过瘾。

    “跟我玩一把。”没等小男孩说完，苏洋便打断道。

    他倒是想看看豆芽菜的游戏水平怎么样。胜负欲上来了，挡都挡不住。

    成煜一脸“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被迫留下来和苏洋打一把街机游戏。

    “明明是我先来的，应该和我打！”小男孩垮着个脸，仿佛有说不尽的委屈。

    “没事，谁输了谁陪你再玩五把。”苏洋不在意地摆摆手，开始选角色。

    “……你在开玩笑吗？”成煜瞟了苏洋一眼，他没答应这个惩罚。

    小男孩一听是输者才和自己玩，更委屈了，撅着嘴不说话了。

    游戏是三局两胜制，每局都选择不同的角色和对方对打，有普攻键、闪避键、跳跃键、技能键1、技能键2、绝招等，配合摇杆攻击对方或者躲避对方的攻击；每个人都有两个条，一个蓝色一个红色，蓝条是用来施展技能的，蓝条为空时就只能使用普攻；红条则是血条，每次被对方攻击都会掉血，当血条为零时角色死亡或游戏倒计时结束血条更少，则对方胜利。

    “你是第一次玩，怎么知道这些键表示什么？”苏洋寻思着键上面也没贴标签啊。

    “是这个孩子告诉我的。”成煜见苏洋来势汹汹，便先往后闪避，“我本来说我不会玩的，他说他会他教我，一定要我留下来陪他玩一把，我就答应了。”

    苏洋顺势继续用普攻，等蓝条满后又施展他的绝招，成煜因此血条掉了大半。

    成煜见苏洋松懈，趁机一个疾跑从背后攻击苏洋，把他逼到角落无法动弹后，使用技能1和2配合，既没有把蓝条全部用完，也对苏洋的血条造成了重创。

    苏洋一面震惊于成煜的攻击看似琐碎却颇有成效的攻击，一面急忙逃脱成煜的钳制，往另一个方向闪避，成煜乘胜追击，却被苏洋绝地反击，普攻键的连击让成煜招架不住，一直被揍倒在地，虽然最后成煜使出了必杀技，但还是残血状态的苏洋打败了更残状态的成煜。

    一旁本来委屈得紧的小男孩，看见这个比赛也不委屈了，张着嘴显然是被这场精彩的比赛镇住了。

    “你真的是第一次玩？”虽然赢了，但苏洋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真的。”成煜点点头。

    没等苏洋继续追问，屏幕上又显示“Round 2”的字样，他只能立马做好准备。

    这一局成煜更加谨慎，没有轻举妄动，苏洋则是找到空挡，出其不意地出击，成煜立马发现了苏洋的意图，往后闪避后一个跳跃绕到苏洋后面，苏洋这次长了记性，在成煜落地的一瞬间就防备到了，成煜攻击未遂，只得等下一个时机再行动。

    这一局两人打得十分焦灼，最后倒计时结束，是以成煜的血条高出一点险胜告终。

    苏洋本来以为自己可以2：0拿下对方，都没打算认真打，没想到能和成煜打得有来有回，打到了第三把，他的神情不知何时变得认真起来。

    后面的小男孩也是，他紧张地屏住呼吸观察着场上的局势，眼睛瞪得浑圆，生怕自己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

    第三把成煜先发制人，掌握了主动权，开局便放了一个必杀技，苏洋躲避不及，硬生生挨下来这一击，但很快便调整好状态，由守转为攻，一套组合技打得成煜招架不住，连连翻滚在地，只得先躲避，苏洋哪里肯放过他，紧随其后的同时不断施加攻击，赶在倒计时结束的前一刻打倒了成煜。

    “耶——！”苏洋一看到“game over”的字样就站起身欢呼。

    成煜则是准备逃跑。

    他不想再打五把了。

    苏洋一把捞过成煜的肩：“不准跑，说好的输家要陪他玩五把的。”

    成煜抓住苏洋的手腕，把人撂开：“是你单方面说的，我没答应。你这么喜欢玩，你陪他玩吧，我要回家了。”

    苏洋这才发现成煜的力气并不小，他挣脱不开成煜的手，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豆芽……成煜，你的游戏资质不错啊，要不要我收你为徒，好好培养一下？”

    “不玩。”成煜背上书包，毫不犹豫地走了。

    “诶诶诶——”苏洋欲抓住成煜，手指擦过成煜的书包带子，没能拉住人。

    苏洋自讨没趣，一扭头便看到了一脸恳求的小男孩。

    “……好吧，我陪你玩。但是输了不准哭鼻子，而且输了要请我一包辣条或者一瓶汽水。”

    “哇——”没见过和小孩子玩还要惩罚的！

    回家的路上，成煜的诺基亚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显示的来电人姓名，踌躇片刻，还是接了。

    “……爸。”

    “诶，成煜啊。”对面男人的声音慈祥，“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和你妈到北湘了吧？新生活怎么样？同学和老师人怎么样？”

    “……还行吧。”成煜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哦哦哦，那就好，有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男人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听上去是在一个很吵闹的地方。

    “……好。”成煜垂眸，欠钱的事情……要和他说吗？

    不，还是算了吧。

    父亲的话，只是客套话。

    “行，那就这样吧，你去忙吧，听你妈的话。”男人的嘱咐在成煜听来更像是讽刺。

    “好。”成煜挂断了电话。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成煜不会相信自己的父亲出轨了。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一直是一个虽然不善言辞却仁慈善良的人，路上碰到迷路的孩子会耐心地带他回家，看到有人抢劫会挺身而出，即使自己被劫匪打伤了还在问被抢劫的人有没有受伤。

    可就是这样的人，去陪小三出门时，被成煜撞破了一切。

    那时，父亲看见站在不远处注视着的成煜，顿时慌了神，走过去欲揽住成煜的肩，却被成煜躲开。

    “……成煜，你怎么在这儿？”父亲的眼神飘忽不定。

    “我不在这儿，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成煜盯着父亲，渴望从那张脸中看出哪怕只是一丝端倪。

    “……我会和你妈说的。”父亲只是低下头，没有给成煜任何反应。

    成煜笑笑，但那笑容如针一般刺痛了男人的心：“所以，你早就决定好了，是吗？”

    “成煜，你还小，你不懂，我和你妈不合适……”

    “够了。”成煜不想再听父亲解释，不留情面地打断道。

    没等父亲回过神来，成煜就大步离开了。

    那天还正好有几个小青年看成煜一个人，想上来挑事，正愁没处出气的成煜把每个人都揍得鼻青脸肿，打得那几个小青年直呼救命。

    “以后看见我绕着走，听、到、没。”成煜拽住其中一个人的衣领，一字一顿道。

    小青年一边流着鼻血一边如捣蒜般点头。

    成煜一松手，小青年便摔到了地上，随即狼狈地爬起身，和另外几个人逃也似的跑了。

    剩下成煜一个人在凛冽的风中，迷茫着，失魂落魄着。

    天色渐晚，前面街坊邻居养的大黄狗没来由地叫了两声，给寒夜更添了几分萧瑟。

    深夜，任红英难得打断了正在写作业的成煜。

    “成煜，我们过几天就搬到北湘去吧，我有认识的朋友在那可以帮我们安顿下来，你也去城里读书吧。”任红英面容疲惫，眼角的皱纹不知何时又多了几条。

    “……好。”

    等成煜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到了北湘。

    这便是故事的又一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