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的机场,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成霜。
我攥着登机牌跟在陆骁然身后,行李箱轮子碾过光滑的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左手拖着我的行李箱,右手拎着外设包,无名指上的银戒在安检通道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身份证。”他回头提醒。
我慌忙翻找,掏证件时带出一颗薄荷糖,“啪嗒”掉在地上。陆骁然弯腰捡起来,顺手剥开糖纸塞进我嘴里:“紧张什么?”
“第一次坐飞机……”海盐薄荷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我小声补充,“还是逃课去的。”
他低笑一声,把登机牌和证件叠好还给我:“跟着我。”
舷窗外的云层像蓬松的棉花糖,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陆骁然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他戴着降噪耳机看比赛录像,左手无意识地转着戒指,偶尔在平板上标注几个点位。
我偷偷拍下这幕,照片里他的侧脸被阳光镀了层金边,银戒在指间闪闪发亮。
“偷拍?”他突然转头。
“就……记录生活。”我慌忙锁屏。
陆骁然摘下一边耳机,伸手捏我耳垂:“拍好看点。”
空姐推着餐车经过,目光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笑着问:“两位需要情侣套餐吗?”
我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陆骁然面不改色地点头:“嗯。”
餐盘里多了块心形蛋糕,奶油上缀着两颗挨在一起的草莓。
虹桥机场的到达大厅挤满接机的人,有个举着“星火战队”灯牌的女生突然尖叫:“是星野!”
人群瞬间骚动。陆骁然把我往身后带了带,压低帽檐快步往外走。粉丝们举着手机围上来,镜头几乎怼到他脸上:“星野这是女朋友吗?”“戒指是真的吗?”“战队会不会处罚你?”
我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后背沁出薄汗。突然有只手拽住我胳膊:“嫂子这边!”
穿星火队服的寸头男生挤过来,一把扛起我的行李箱:“然哥走员工通道!”
停车场里停着辆印有战队LOGO的商务车。刚关上车门,寸头男生就转身伸手:“嫂子好!我是战队辅助阿麦!”
“别瞎叫。”陆骁然踹他座椅,“叫名字。”
“林予夏。”我红着脸自我介绍,“给你们添麻烦了……”
“麻烦啥呀!”阿麦兴奋地掏出手机,“然哥那条微博帅炸了!经理气得摔了三个茶杯——”
陆骁然把矿泉水瓶砸过去:“闭嘴。”
车窗外的上海飘起小雪,高楼大厦在雪幕中若隐若现。阿麦压低声音问我:“你真管得住然哥抽烟?”
“啊?”
“他这月烟量减半,教练还以为生病了……”
陆骁然一个眼刀甩过来,阿麦立刻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
战队基地是栋三层别墅,客厅墙上挂满比赛照片。经理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看到我们交握的手时嘴角抽了抽:“星野,会议室。”
磨砂玻璃门关上后,隐约传来争执声。我坐在休息区数地毯上的花纹,阿麦偷偷塞给我一盒草莓牛奶:“别担心,经理就嗓门大。”
“会禁赛吗?”
“哪能啊!然哥现在是队里王牌,经理就是……”他模仿经理扶眼镜的动作,“‘商业形象要考虑!’”
玻璃门突然打开,陆骁然拎着外套走出来:“走了。”
“谈完了?”我小跑着跟上。
“嗯。”他接过我手里的牛奶盒插好吸管,“罚两个月奖金,比赛时摘戒指。”
我盯着他空荡荡的无名指,胸口发闷:“那平时……”
“平时谁管得着。”他把牛奶塞回我手里,“宿舍在隔壁栋,带你过去。”
选手公寓是酒店式单人间,陆骁然的房间在走廊尽头。推开门,薄荷混着淡淡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床头柜上摆着个熟悉的薄荷糖罐——和我买的是同款。
“你睡床。”他放下行李,“我打地铺。”
“不用!我睡沙发就行……”
“林予夏。”
“啊?”
“别让我说第二遍。”
窗外雪越下越大,我们在暖气十足的房间里分食战队送来的盒饭。陆骁然把红烧肉全夹到我碗里,自己低头扒拉青菜。
“你不吃肉?”
“控体重。”他打开比赛录像,“下周打KG,他们打野喜欢反红。”
我咬着肉块看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什么:“我住这儿……会不会影响你训练?”
“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是训练赛。”他按下暂停键,“无聊就自己出去玩,钱包在抽屉里。”
“我不是来玩的!”我放下筷子,“我是来……”
“来干什么?”
暖光里,他眼睛亮得惊人。我攥紧衣角,声音越来越小:“来……看着你。”
陆骁然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傻子。”
深夜,我被键盘声吵醒。
床头闹钟显示凌晨三点,书桌前却还亮着屏幕光。陆骁然戴着耳机紧盯游戏界面,左手无名指上银戒微闪,右手飞快地点击鼠标。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发现他在打韩服排位。屏幕上的刺客绕后秒杀敌方AD,队友频道刷满韩文赞叹。
“怎么不睡?”他头也不回地问。
“你明天不是有训练赛……”
“加练两把。”他活动了下手腕,“去睡。”
我盯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阿麦的话:“你每天……练到几点?”
“看状态。”
“陆骁然。”
“嗯?”
“你答应过不熬夜的。”
他手指一顿,游戏角色差点被野怪打死。摘下耳机,他转身把我按在床边:“林予夏。”
“啊?”
“你真是来管我的。”
薄荷糖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跌进柔软的羽绒被里。陆骁然单手撑在枕边,银戒硌在我耳廓,凉得人一颤。
“睡不睡?”他低声问。
“你、你先睡……”
他低笑一声,扯过被子裹住我:“行,陪你睡。”
床垫下陷的触感让人心跳失速。陆骁然和衣躺在外侧,手臂隔着被子环住我:“闭眼。”
键盘灯还亮着,游戏界面定格在胜利画面。我偷偷转头,看见他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陆骁然。”
“嗯?”
“上海下雪了。”
“嗯。”
“和家里一样。”
他睁开眼,窗外雪光映在瞳孔里,像细碎的星子:“睡吧。”
第二天醒来时,书桌前已经没人。
保温杯下压着张字条:「训练赛,餐券在钱包,自己吃饭。」落款画了颗歪扭的星星。
我捧着字条傻笑,突然有人敲门。开门看见经理端着杯咖啡,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充满审视:“林小姐,谈谈?”
一楼咖啡厅暖气开得很足。经理推来份合同:“虽然星野坚持,但战队规定选手宿舍不能留宿家属。”
“我、我们可以住外面……”
“更不行。”经理敲敲桌面,“你知道他违约金多少吗?三百万。”
咖啡杯里的拉花慢慢塌陷,我盯着杯沿发愣。经理突然叹气:“小姑娘,你喜欢他什么?”
“他……”我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银戒,“他答应我的事都会做到。”
“比如?”
“戒烟,早睡,比赛前吃维生素……”
经理突然笑了:“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了这些‘答应’,每天比队友多练四小时?”
窗外的雪停了,阳光刺得眼睛发疼。经理把房卡推过来:“基地后门有家酒店,战队长期合作,给你留了间房。”
“为什么帮我?”
“不是帮你。”他站起身,“星野是战队未来,我得让他专心训练——在他心里,你比比赛重要。”
晚上八点,训练赛准时开始。
我坐在观战区的角落,看大屏幕上陆骁然操控的刺客大杀四方。队友频道里,阿麦激动地喊:“然哥牛逼!这波三杀!”
陆骁然没说话,镜头里的他嘴唇紧抿,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那里本该有枚银戒。
比赛结束,他第一个摘下耳机,目光准确无误地找到角落里的我。隔着欢呼的人群,我们无名指上无形的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