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谢弃跟阿姨和妹妹相依为命在一起了。
不久后,阿姨跟前夫的离婚官司也彻底结束了,阿姨怕对方根本不会好好照顾女儿,选择了净身出户,带着她和妹妹一起搬到了现在租的老破小住房里。
她也再也没有回过以前那个家。
“叮咚——”
上夜班的护士交接铃声在夜晚空荡荡的医院走廊里响起。
谢弃的思绪渐渐被拉回,疲倦的眼眸里多了道晦暗不明的光线,又密又长的睫毛在顶光下映在隐隐泛着乌青的眼睑下。
她的内心像一片虚无缥缈的未知海域,笼罩在半空中的迷雾久散不开,让远航的船员暂时迷失了前行的方向。
谢弃刚想抬起脚步去病房看一看妹妹,却感觉脚下一道细微针扎般的刺痛,她低头望去,脚踝上一道鲜红的刮痕赤裸裸的暴露在抬高的裤腿外。
想来是刚才回家的路上跑得太过着急,扬起的落叶席卷着灰尘碎石割伤了她脆弱的皮肤。
时间是无情的,风亦是如此。
谢弃抿了抿嘴犹豫几秒,问收费处的护士姐姐要了张创口贴贴上,对方还贴心的提醒道:
“现在很晚了,小姑娘要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探望病人。”
“好,谢谢姐姐。”谢弃腼腆地点点头。
小小的人儿瘦弱的背影穿过长长的医院走廊,寂静的黑夜里灯光变得昏暗,摇曳的影子逐渐拉长。
打开一丝房门缝隙,见妹妹脸上的神情平静温和了许多,谢弃才放心回家休息。
炽热的夏日已悄然落幕,尽管还未完全入秋,早上的气温已然下降不少,路上些许凉风温柔地吹拂着树叶,仿佛在低声催促它们尽快换上新装。
次日天还未亮,尽管只睡了五六个小时,谢弃已经习惯性地刷牙漱口穿戴整齐了,收拾了妹妹的一些洗漱用品,煮点还剩不多的红豆混着米饭和红糖放入煲粥壶带去医院。
病床旁的矮柜上,壶底压着的纸条上一道清秀简约的字迹,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
“月月,姐姐给你做了红豆粥,醒来记得及时吃了,等姐姐中午下班就过来看你哦。”
早上九点咖啡厅准时开门营业,谢弃来到操作台换上工服,进入厨房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洗手。
这家咖啡厅的店名很别致,叫做“摘月咖啡厅”。
店长的个性也很有趣,最关键的是,店长本人可是一个实打实的重度洁癖患者,对店里的环境和员工卫生那叫一个讲究。
上次有个同事因为没有及时更换洗过水果的一次性手套就去随意去掏铁口罐里的咖啡豆,被店长发现后罚了一百块钱,并且口头教育了好几天。
之后的几天店长一直盯着他干活,眼神直勾勾地盯得人发毛。
最主要的,员工洗没洗澡他都得时不时问候几句。
他义愤填膺地吐槽道:“你们懂什么,我是男人我当然知道,有些臭男人是真特么臭啊,我都受不了,这些人不知道是不是上茅坑从不擦屁股。”
混合着黢黑脚丫子臭袜子腐臭味、腋下汗臭味、衣服发霉各种难以言喻的味道,一团黑臭气息过肺几秒感觉肺都熏黑了一大半。
人类本可以活到两百岁,硬生生被熏得只剩几十岁。
“呸,简直跟从粪坑里爬出来的一样。”
说着,又爆出几句国粹,脸上唾骂的表情看起来很有故事,大概是深受其害了。
“我的咖啡厅绝对不允许有任何臭烘烘的味道,只能有咖啡豆的香气!”
当然女员工他放心的很。目前店里也只有两位女员工,但女孩子的细腻认真确实让他省心不少。
谢弃从水池旁的收纳盒里拿出一次性手套戴上,才算是走完卫生流程的最后一步。
路过休息室,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是店长徐则的声音。
谢弃低垂着眼帘还是迟疑了片刻,她刚想敲门进去,突然停住悬空在门上的手。
店长好像是在跟朋友聊天,只听见他在电话里抱怨着:
“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了,兄弟在这里创业忙得不可开交,你小子倒好,抱着美人不知道去哪里潇洒了。”
停顿的功夫等电话那边说了几句,就听见店长不满地吐槽道:
“你这是给我画大饼啊兄弟,我这手头资金紧张得很。”
“要不然裴秋二话不说就给我拿出一笔钱,我现在早就被我家那老头子给抓回去老老实实上班了。”
“我现在刚开店不久,这边忙得很,你要是兄弟就赶紧给我回来帮个忙,兄弟我带你一起干啊。”
又听得低笑几声,店长油嘴滑舌地打趣道:“臭小子还找借口,你女朋友是不是舍不得你啊?”
他们还在继续聊着,谢弃没有再听下去,默默走开把原本要说的话也连带咽下去了。
店长他……资金紧张?
那她还是不要去问店长预支工资了,本来店长愿意给她一个兼职的机会她就已经很感谢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给他添乱了。
她还是另想办法吧。
要不然想办法多找一份兼职看看。
不过,谢弃刚刚似乎听到店长口中一个熟悉的名字——裴秋?这个名字好像是她的同桌,这么巧吗,店长和她的同桌是好朋友吗?
还是说只是碰巧同名同音。
说起来,谢弃眼神微微闪烁着,她好像也有听到班上的同学偷偷议论。
据说裴秋是个富二代大少爷,爸妈一直在国外做生意家里特别有钱,但他好像一直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他的父母。
除了不爱穿校服,裴秋看起来和大家都差不多,他也不爱显摆什么的,所以也看不出跟大家有什么区别。
谢弃也根本没想过她的同桌是不是有钱人,况且他几乎不跟自己交流。
少女的秀眉渐渐拧成一团,目光忽明忽暗,咬着嘴唇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
……
“铃铃铃——”
飘香着的咖啡落桌,棕褐色的液体倒映出头顶刺眼的暖光吊灯,渐渐变冷色调。
天花板上的长管白灯亮起,铃声作响,考试开始,半大的人儿们低头埋在一排排座椅上时不时侧头沉思。
窗外半黄的绿叶卷走地面上的灰尘,桥下湖上,片片落入平静的湖面,点缀着校园独特的风景。
黑板上用粉笔写着“期中考试”四个大字,下一刻随着校园里人来又人往而被擦去,铃声又按时响起。
又是周一,在同学们渐停的喧嚣声中,林玉梅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A4纸走进教室,众人见状神色紧张起来纷纷行注目礼,安静下来等待听候审判。
林玉梅环视一圈,见大家都跟个小羊羔子似的眼巴巴望着自己,她无奈摇摇头,唇角勾起笑了笑道:“好了好了,我也不吊着你们。”
“因为快赶上运动会,这次期中成绩出得还挺快,正好我们趁今天中午的大课间时间把座位也换一下。”
说完,开始了刺激紧张的顺位报分数环节。众人巴不得自己立马就被念到名字,越等在后面的同学越是如坐针毡。
“第三名:裴秋——575。”
林玉梅点了点头,裴秋同学看着整天吊儿郎当的,成绩还算稳定,孺子可教也。
裴秋一听,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稳定发挥,还行。只是他以为会先念出谢弃的名字。
听着后面两个名字也不是他的同桌,裴秋清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微微侧头一顿,垂下眸子余光落在谢弃的身上。
她低着小脑袋背部绷直着,嘴唇抿得紧紧的成一条线,就这样安静地压下眼帘,贴在桌上的双手正交缠蜷曲着纤细的手指。
紧接着就听见台上的声音响起:“第七名:谢弃——565。”
说着,林玉梅目光柔和地看向谢弃,见女孩猛地抬头一脸呆萌地望向她,声音温柔地开口督促道:
“谢弃同学这次怎么跌出前五名了,还是要再接再厉哦。”
语气中没有丝毫责备,更多地像一位贴心长辈的关心与呵护。
谢弃双眸干净透亮,微微颔首,双手紧握着内心嗯了一声。
她其实大概能猜到自己这次成绩可能会下降一些,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赚钱和照顾住院的妹妹,一时间没能平衡好学习状态。
“下次争取超过我。”
裴秋一只手撑着下巴歪头低笑了一声,语气像是调侃又像是在安慰她。
谢弃一怔,没想到他会开口,杏眼微微放大转头跟裴秋的目光对视上,少年泛着点点星光的眸子如水般清澈,搭配上锋利浓黑的剑眉秀气极了。
“呃嗯,呃好......好。”谢弃乱眨着眼连忙收回视线,说话有些结巴起来。
窗边枝叶缝隙间传来的清脆鸟叫声逐渐变弱,见成绩单念得差不多了,林玉梅开口说道:“成绩也出来了,期中考试也告一段落了。”
她侧身抬眸望了一眼墙上滴答响着的挂钟,继续说道:“正好还剩下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来讨论一下下个星期的运动会情况。”
“为了鼓励大家踊跃参与的积极性,共同体验运动趣味,这次学校运动会的项目每个人都必须选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