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三人紧赶慢赶,终于在天色擦黑之际,赶到了凝望出口中的那个镇子。
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候,镇子中一片灯火通明。三人牵着马,信步走在一条两旁都是商铺的街道上,行人络绎,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给!”
临澄谙闻声抬头,只见一个白色的东西从他身侧飞来,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接,那东西握在手里感觉凉凉的。临澄谙低头一看,是一块大概一直长半指宽的原玉。
许拾漪凑到他跟前,说道:“刚刚我从那个摊子上看到的,没想到这小地方竟然有成色这么好的玉。”他举起手,让临澄谙看了看他手中的那块,与临澄谙的相比,他这块有点淡淡的黄色,看上去让人心生暖意。“两块,猜猜多少钱?”
临澄谙摇了摇头,他对配饰这一类的东西所知甚少。对于玉石,他也是仅仅只能看出成色的好坏,但对其价值的估量他却一概不知。
“二十两银子!”许拾漪凑到他身边,两眼闪闪发光,说道:“这要是放在京城,找个好点的玉石匠人捯饬捯饬,做个挂件什么的,价格得翻个百八十倍的。那摊主不识货,居然二十两银子就卖了,咱赚大发了啊......”
临澄谙搞不清楚这小子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不过,他把自己那块玉石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这玉确实很好看,握的手里凉凉的,却有一种很温润的感觉。
许拾漪看着他的动作,眼中盛满了笑意,说道:“你喜欢的话,等回了京城我找人给你做个剑穗儿。咱这种在江湖上混的人啊身上带块玉也好,全当保平安了。”
“那多谢了。”临澄谙将手中的玉送回到许拾漪手中。初入世就能立刻碰到这种老实巴交,傻乎乎愿意替人办事的人,还挺不容易的。
三人沿着青石街走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在街边看到了一家客栈,低低的木质屋檐下挂着一串辟邪的铜铃,随风晃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进入屋内同店家打了招呼,许拾漪伸出三个手指,说道:“掌柜的,三间客......”
“两间。”众人皆是一愣,然后纷纷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宁忘初气定神闲的拂了拂客栈前厅中央的一张桌子,然后释然坐下,微笑看着盯着他的众人。
许拾漪三根手指还没来得及放下,他不解的看着宁忘初,说道:“宁......宁司长,咱们......有三个人啊......”
“啊,”宁忘初像刚反应过来一样,“三个人,啊,对。但是两间客房就够了呀,我一间,你俩,宁忘初抬了抬下巴“一间”
许拾漪张着嘴巴,竖在身侧的手臂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在身侧。临澄谙也不可思议的皱眉看着宁忘初。他抬手戳了戳许拾漪的后背,轻声问道:“你不是说他,挺慷慨的吗?”
许拾漪眼目光呆滞,愣愣的看着开始举杯喝茶的宁忘初,轻声回道:“我以为他会挺慷慨的......”
结果还不是个抠搜鬼。
两人叹了口气,无奈挪到宁忘初身边坐下。半盏茶的功夫,宁忘初叫的饭食就被店家端上了桌。出乎临澄谙的意料,竟是十分的丰盛。他原以为宁忘初在吃食上也会克扣他和许拾漪,没想到并没有。
饭后三人在店家的指引下上了楼,木质的地板嘎吱作响,黄色温暖的烛光在店家手中随着步伐轻轻的摇曳着。不一会儿,三人就到了两间挨着的客房前。
临澄谙推门走进去,两张仅够一人睡的木榻摆在房间的一侧,另一侧是一张木质的小几。简陋,却也还干净。
临澄谙叹了口气,吹灭了蜡烛。房间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一个声音悠悠从另一边传来:“唉,将就住吧。再要一间估计就得自己掏钱了,宁忘初可真是抠啊......”
临澄谙心中一动,他也是这么想的。
说实话,这木榻睡着并不舒服。硬硬的木板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棉絮,躺在上面郭橐驼都得变成直脊梁骨。窄窄的木板,临澄谙躺在上面连翻身都得小心翼翼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走在木质楼梯上的许拾漪突然顿住脚步。临澄谙跟在他的身后,差点没撞在他身上。
许拾漪猛的回头,定定的看着临澄谙,一字一顿的说道:“另一间房里,应该也有两张木榻吧,那宁忘初那老抠搜鬼是怎么睡的?”
临澄谙被看的心里发毛,没想到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竟是这话。当即翻了个白眼,闷声回复道:“我怎么知道。”
许拾漪抽了抽嘴角:“不行,我得回去看看。”说完,他偏头向下看了一眼,见宁忘初已经坐在前厅里喝茶了,这才放下心来,侧身从临澄谙身边挤上了楼梯,还不忘拉他一把“快点!”
临澄谙愣神,心说,这又是抽哪门子风。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许拾漪强行拽上二楼。
二人走到宁忘初昨夜睡的房间门前,店家还没上来打扫过,所以一切还是宁忘初离开时的模样。临澄谙和许拾漪从门中把头探进去,两张并在一起的木榻,让两个小心眼的少年顿时又不平衡起来。
“敢情宁忘初那家伙昨天晚上睡得那么舒坦?!委屈的只有咱俩?!”许拾漪看着宽敞的大木榻上摞在一起的两层床褥,只感到牙根痒痒。
临澄谙皱眉看着,虽说他也是心有不满,但还是忍住了,不想在这种事情上都耽误时间。他拉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许拾漪一把,说道:“下去吧,昨天让你自个儿掏钱再要一间你又不肯,现在就别吵吵了。”说完,临澄谙就转身下了楼。许拾漪见他这样,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二人下到了正厅,宁忘初面前的小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吃食,看到他们下来,他冲他们点点头,抬手让他们坐下:“怎么这么慢?”宁忘初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的临澄谙只想抽他。
“啊......哈,没......没什么。刚刚,发现落了一件东西,哈。”许拾漪干笑着,拿起筷子。
临澄谙忍住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饭后临澄谙见宁忘初付了三人的房钱和饭钱,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儿。
算着厮还有点良心。
三人牵了马,离开了这座小镇。一路奔南,中途又在一家客栈宿了一宿。待等到第二日日头偏西,三人车劳马顿,才到了游悟庭的庭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