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徒”

    “嬷嬷!”江篱急切地开口询问:“你快想想,东边可有能出去的路?不一定是门,哪怕说是可以爬出去的洞也行。”

    桂嬷嬷闻言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旋即,她双眼一亮,抓住江篱的手:“东…东边……洞!之前府里修缮的时候,发现东边花园的榕树下有一个洞,那洞直通府外大桥的侧方。”

    可话刚出口,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嘴里嘟囔:“只是……之前就说要把那洞修补好,也不知道现在到底修好了没,要是修好了,就……”

    “可眼下别无他法,我们先过去看看吧。” 江篱立刻做出决定。

    言罢,三人没有丝毫迟疑,猫着腰,放轻脚步,朝着东边而去。

    一路的东躲西藏,江篱察觉,这伙“匪徒”行动颇为怪异,明明今日江府前来赴宴的宾客众多,大家都是四散而逃,可地上只有江府人的尸首。目标如此明确,只对江府的人痛下杀手。

    她一边快走,一边向桂嬷嬷发问:“嬷嬷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桂嬷嬷有些犹豫,斟酌片刻,还是开了口:“具体的事儿,老奴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今日老爷和夫人本在前厅迎接宾客,可宴席刚开,老爷就发现府内不知何时多了好些生面孔,那些人眼神游离、行迹鬼祟,老爷觉得不妙,就赶忙让夫人速速来寻小姐,让您赶紧离开。事发突然,夫人匆忙地收拾了些细软,拉着老奴交代,让我带小姐您下扬州投奔表舅老爷。再往后的事儿,小姐您就都知道了。”

    江篱听完,心中大概有数了。这背后怕是一场针对江府精心布局的“谋杀”,可究竟是什么原因,她毫无头绪。

    想到这儿,她不禁伸手朝先前娘亲为她戴上的手镯摸去。心中确定,这手镯定是关键所在,可此时形势危急,哪容她仔细查看。

    没一会,三人已经到了东边的花园里。江篱远远地就看见了那棵榕树,她朝榕树下看去,只见树下的草丛透出些许的光亮。

    她心下一喜,急向身旁二人道:“嬷嬷,杏儿,快看那儿!有光透出来,想必那处缺口还没来得及修补,咱们能从那儿出去!”

    桂嬷嬷因赶路有些气喘吁吁,闻言瞬间感觉轻快不少。

    春杏更是兴奋地呼出声来:“小姐,真的诶!果真是有光亮,咱们有救啦!”

    只是三人还未高兴多久,江篱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花丛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头穿梭。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一阵粗粝的呵斥声骤然响起:“谁在那儿,给我出来!”

    江篱暗道一声“糟糕”,想必是刚才发现光亮时激动过了头,引来了“匪徒”。

    此刻她们正藏身于一廊下的柱子后面,四下环顾,这周遭地势开阔,根本寻不到一处理想的藏身之所,旁边的草丛也藏不住三个人。

    正当她手足无措时,桂嬷嬷侧过身,看向春杏,二人对视一眼,默契达成。

    春杏伸手勾住江篱的手腕,桂嬷嬷则扣住她的腰,将她推向一旁的草丛。

    江篱“嬷”字刚到嘴边,桂嬷嬷的手掌便迅速覆上,捂住了她的嘴。

    桂嬷嬷压低声音说道:“小姐,老奴对夫人发过誓,哪怕豁出这条命,也定要护您周全。您且藏在这儿,千万别吱声,等老奴和春杏把那些人引开,您瞅准时机,从那洞口溜出去,顺着漕船下扬州。只是……只是这往后的路啊,老奴怕是没法再陪着您,小姐…您……您千万、千万珍重自身。”

    说着,桂嬷嬷手颤抖着将自己背上的包袱卸下来,塞到江篱怀里,叮嘱道:“这个您拿好,里头有应急的干粮和盘缠……”

    只是话没说完,脚步声已然逼近,桂嬷嬷狠狠心用力一推江篱,起身顺势捡起一块石头,拉着春杏,朝着廊后的亭子跑去。

    当与江篱拉开一段距离后,她瞅准时机,将石头朝着与草丛相反方向的假山掷去。石头落地,发出突兀的声响。与此同时,春杏大声呼喊起来,营造出慌乱的假象。

    江篱跌坐在草丛中,透过草叶的缝隙,怔怔地望着桂嬷嬷和春杏远去的背影。

    几个“匪徒”正手持长刀,正气势汹汹地朝这边逼近。听到石头落地的声响,为首的汉子眉头一皱,大手一挥:“那边有人,去看看!”身旁两人闻言,迅速朝着假山方向包抄过去。亭子方向传来了春杏刻意放大的惊呼声和桂嬷嬷佯装慌乱的脚步声。上头下的命令是不能让任何人逃脱,否则恐生变数。但草丛近在咫尺,他犹豫了一瞬,折身走向草丛。

    江篱躲在草丛里,大气都不敢出,双手死死捂住嘴巴。透过缝隙她看见,“匪徒”中为首的汉子俯下身,用刀拨动着草丛搜寻。她屏住呼吸,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想着万一被发现应该如何应对。

    好在,长刀就要碰上江篱的脸时,便收了回去。

    那“匪徒”冷哼一声,对身旁人呵道:“追,别让她们跑了。”话落,其余的人便迅速朝着桂嬷嬷和春杏逃离的方向追去。

    桂嬷嬷一边咬牙往前跑时,一边侧耳听着,确定匪徒已被成功引开,小姐没有被发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奔跑时,发间的木簪松动,“当啷”一声坠落在地。这清脆的声响,让桂嬷嬷恍惚一瞬,仿佛又听见小姐笑着喊她“世上最好看的嬷嬷”。她猛一咬舌,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苦笑,曾经的美好时光如今已如梦幻泡影,而她能做的,唯有护好小姐,才对得起夫人和往昔的情谊。

    ……

    几声凄厉的尖叫刺入耳膜,江篱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桂嬷嬷和春杏发出的声音,一想到两人可能遭遇的危险,她的身体便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嬷嬷……杏儿……”她在心底呼喊着,泪水打湿了衣袖。

    就在江篱忍不住想要冲出草丛时,她猛地想起桂嬷嬷先前对她说的“小姐,您千万、千万珍重自身……”

    她狠狠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她知道,此刻不能沉浸在悲伤中,若不赶紧逃离,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更会辜负嬷嬷与春杏的牺牲。于是手脚并用地拨开草丛,朝着那透着光亮的洞口而去。

    终于,江篱跌跌撞撞地出了江府。

    本该朝前逃去的她脚步却陡然顿住,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缓缓回过头,望向江府。

    只见,原本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乔迁之喜的府邸,此刻却好像地狱一般,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她的胸口好似被一块巨石压住,在眼角泪珠落下的瞬间,毅然转身钻进一旁的桥洞。

    桥洞下,江篱俯身抓起一把湿泥,快速抹遍全身。抬手时,腕上金镯晃动,她眉头一蹙,取下手镯,便察觉到分量似乎不太对劲。刚想翻转查看,远处突的传来铁甲碰撞的清脆声响,吓得她手指一颤。

    来不及多想,她拿出手帕将手镯层层裹紧,塞进里衣的暗袋,又抓挠几下头发。转眼间,桥洞下只剩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

    装扮妥当后,江篱朝着码头的方向疾行。然而,当码头近在眼前时,她的步伐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码头上人潮涌动,搬运货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忙景象。江篱目光扫过人群,敏锐察觉到有几个搬箱脚夫,虽然也是弓着背搬着木箱,可动作却透着几分僵硬,眼神更是不停地四处游移。他们看似忙碌,可目光总是越过货物,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行人,这显然心思根本没放在搬运上。

    “不对劲!”她心中警铃大作,装作踢石子样,慢慢转进旁边的巷子。

    刚进巷子,霉味便混着鱼腥气扑面而来,江篱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蜷缩着身子贴着砖墙坐下,将自己完全隐藏在堆积的渔网后面。

    她抱紧怀中包袱,那些人的异常举动在她脑海中反复盘旋:“这必是精心设的局,他们既敢在江府大开杀戒,想必抱着灭口的决心来的,那古怪的脚夫保不齐就是后手。倘若此刻心急冒进,只怕是自投罗网。当下按兵不动,等风头过去,再择机南下,才明智。”

    想到这儿,江篱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人声渐渐稀疏,江篱的心跳也渐渐平复。她抬手从怀中拿出先前包好的手镯,开始仔细观察。她发现手镯看起来分明是外有刻花的实心镯,可分量却轻得很。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它是空心的!

    江篱凝视手镯,想起娘亲给她戴上时,指甲曾无意识地抠过镯上某处花纹。“难不成这里头有机关?”她回忆着娘亲戴手镯的动作细节,顺着花纹摸了一圈,果然在凹陷处摸到个小凸起。手指按下去,没反应,便一手稳住手镯,另一只手再次按动凸起,同时往上一提,然而镯身还是毫无反应。

    试了几次无果后,只得长叹一声气,把手镯包好塞回怀里。

    月光透过渔网,在她手上洒下一片斑驳的光影。江篱转动着手掌,看着不断变化的光影,她知道,从这里到扬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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