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师妹……”

    女人无力地应着，忽然想起了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想起了那个不顾一切的拥抱、想起了那个呼吸交换到近乎喘息的吻。她用她们初次相遇时那样好奇的目光摩挲过她的眉骨、鼻翼、上唇以至于是雪白的脖颈——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会爱上这副舞者的身体、好生漂亮的姑娘，胜得过三分之二的维纳斯，却比那画中人更温暖鲜活。

    极端孺慕的情义会催生出自卑的情绪，从前的自己尚且还能分庭抗礼，可如今的残破让她不敢妄言还能与其平分秋色。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怯懦就像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痛苦一样，她一次又一次的退缩总是让这个如此在意她的人一次又一次撞上尖锐的壳。

    “师姐，我心疼你啊……”

    明明是“我心疼你”，可那从字里行间潜逃而出的热烈却仿佛是在说——我爱你啊。

    你回头看看我。

    女人闭上了眼睛。她忽然无法继续欺骗自己，她确实正在为师妹始终如一的珍视而动情……可这令人无以招架的情意中又带这些莫名其妙的抗拒，让她在悸动的同时又掺夹着些不甘。

    不甘什么呢？

    是不甘对方从她破碎的世界里消失了这么多天、还是不甘这个人竟然能够不付任何代价就堂而皇之地扰乱自己的生活？

    她想不通，却也顾不得了：现在的她太需要一个能够让自己坚持下去的信念了。她受了蛊惑般地吻干了女孩脸上的泪水，心中强烈涌动着的满足感让她恍然发觉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亲爱的，我是为舞蹈而生的。”她轻轻蹭着眼前人的额，笑着笑着泪水又滚下来：“我离不开它的呀。”

    不能跳舞的我该怎么办，失去了一生所爱的我怎么办。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的面临师姐的崩溃，滚烫的不安剥落了过往的那些光鲜，如今赤裸裸呈现在面前的、不过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凡人罢了。

    绳子专挑细处断，厄运多临苦命人。

    她只好再度收拢了双臂，哪怕已经用力到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她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传达一些坚定的讯息、一些潜藏了这么多年依旧蓬勃的情意——没关系。没关系。我相信你可以。

    “所以再给我一些时间吧，师妹。”

    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认清自己，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爬起来。

    ……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说爱你。

    女孩愣住了，她以为是自己幻听，可在她对上那人的目光时才发现那里的贪念不比自己少一分：她忽然想起了很多。想起了她时时喊出口却总有下文的呼唤，想起了她每每流转间却总有回应的目光，想起了她和她的那么多年。

    ——那是被师姐细细收好的、藏在细枝末节里的爱。

    她怎么就忘了呀。

    她怎么就忘了师姐那独一份的在意呀。

    女孩彻底哭了出来，她又闻到了那股清淡的云雾茶香，但她知道这一次自己不需要再躲在角落里观望……这样美好的师姐一定会再次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因为她深爱的艺术家从不说谎。

    08.

    她们之间的约定永不褪色。

    她们往后还有好多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