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泛于河上,三人将船划至深处,觉得差不多后停了下来。
这是林子深处,周围树木茂密,比外面的树都要高大许多,虽是午间,但阳光被茂密树叶阻挡在外,加上四周飘着薄薄雾气,一时间阴沉了几份。
再往前划一段,有山崖因曾经水流冲击形成的洞口,那洞口不知会通往何处,船上的人也不敢继续向前划了。
船底是厚厚的河水,河底不知何缘故,发出咕噜声。
许久安看着这环境有一丝害怕,手臂上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别往前划了吧,冷得很。”
蒋朝晴也不知道这林子深处竟是这景象,也不打算前行了,低头看看河面:“那就在这吧,水流还不是很急,鱼群应该挺多的。”
这一片因位于林子深处,鲜少有人来,船底下一些鱼群见有鱼船,忙四散游开,但蒋朝晴注意到这各个都肥得很。
“安安你抓稳了。”蒋朝晴小声提醒,从她手中接过渔网。
她将网具打开,跟肖初意一人一边调整好宽度大小,确认能均匀撒开后投入水中。
因为二人力度,小船轻轻晃悠两下又迅速安静下来。
肖初意和蒋朝晴手中拿着绳索,看着渔网降网点,估摸着收网时间。
“这样就行了吗?”许久安只在河流浅水区捉过鱼,家中也无人会这些,只觉得新奇。
蒋朝晴点点头:“待会一网上来会有许多肥鱼,比你以前用手抓可快多了,到时分你些,你带回去,家中几天的伙食可就有了着落。”
许久安心中一喜,忙点头,这样一来她和妹妹这几日能轻松些。
随后又一想,下次在市集卖果子时,可以顺道去铺子里给蒋朝晴带些枣糕,她爱吃这些小糕点。
“诶,我呢?”肖初意指指自己:“我跟你们辛辛苦苦借来船,又在这干苦力,总有我的份吧?”
蒋朝晴大方答应:“有你的,有你的,分你些,而且到时候把最大最肥那条给你!”
她来次这趟本就是想着再没爹爹陪伴下,自己尝试捕鱼,对带多少鱼回去倒不计较,同伴们喜鱼更是欢心,巴不得他们多要点。
三人又等了片刻,觉得网的鱼差不多了,就开始拉动绳索。
因三人力气有限,渔网缓慢移至船边,那一袋中囊括了大几十条鱼,在网眼的缝隙中奋力扭动,企图挣扎出来。
正当三人打算齐力将渔网提至船上时,那一袋鱼网刚朝上收了两下,随后又跟泄了气般,未动分毫。
他们力气太小,将那鱼网自河中死拽过来还行,但是要将一大袋鱼从河中提到船上,却是需要更多力气。
三人又合力硬拽几下,还是没成功。
蒋朝晴看看那袋鱼,又看看河水,沉思片刻后撒了手。
另外二人见手中袋子更沉了几份,肖初意转头问:“你咋了,不要了??”
“你们拽好,别撒手,我去下面推。”蒋朝晴弯腰捆好裤脚,一个扑腾,二话不说钻入河中。
河水清澈极了,却带有几分刺骨的冷。
蒋朝晴游到鱼袋底部,刚欲伸出手,只见一阵轰轰声传来,像是有什么在河底要发动一般。
她下意识朝河底望了望。
这河极深,那深处黑得很,有什么东西在底部翻滚着,不是水草,而是一整片密密麻麻地东西再随着河流左右摇摆,底下不时还发出沉闷的空空声。
蒋朝晴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很显然,这河底不是往常的细软泥沙和巨石水草,第一次见这么奇异的河,只觉得诡异,一阵头皮发麻。
她摇摇头,控制自己不要朝下看,伸出手从底部将那鼓成袋子似的渔网往上一推。
船上许久安和肖初意二人顿时觉得手中重量轻松许多,顺势将网提至船内。
无数水花溅落,打湿整个木船,也泼了他们一身的水,霎时间,原本空空荡荡的小船中央被鱼袋占据得满满当当。
“怎么样,放妥当了吗?”蒋朝晴从河面探出头来,碎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一双大眼睛明媚灿烂。
她游到船边,双手扒拉在船沿上,看到那一袋子的鱼:“哇,这么多,看来咱们第一次的捕鱼行动很成功啊!”
肖初意拿起一只在手中颠了颠:“不错,这个头又肥又大,烤起来肯定味道美极了。”
其余被困在袋中的鱼在船板上扑腾着,鱼尾打击着地面啪啪只响。
肖初意戳戳其中一只金黄色的鳞片:“嚯,精神头还挺足。”
蒋朝晴响起她在河中看到的河底情景,犹豫片刻还是决定不说出口,一阵凉风吹过冻得她直达哆嗦。
许久安和肖初意把这些鱼分量放进几个桶中后,船终于空出许多。
“上来吧,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许久安将旁边位置上的积水抹去,给蒋朝晴挪出个位置来。
蒋朝晴轻撑着船沿,许久安和肖初意一人搀扶一边,打算把她拖上来。
正当她半个身子刚进入船内,只见一捋黑绳自船底抽出,一记鞭子打到蒋朝晴后背。
“啊!”她一下双手没撑稳,狼狈的趴在船沿上。
随后那黑绳回到河底,紧接着,数条小细绳自河面探出,拽住她的左脚脚踝,把她半个身子拖进河内。
“不好!”肖初意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拉住蒋朝晴的一只手,许久安也眼疾手快忙抓着她另一只。
河面上,船上二人和河中缠住蒋朝晴脚踝的黑绳形成对峙。
“哎呦喂,疼死我了,我都快被分成两半了!”蒋朝晴扯着嗓子喊,只感觉脚上拽得紧,胳膊扯得紧。
“那怎么办,我们松手,你下去??”肖初意咬着腮帮子死死往后拉。
“那不行,鬼知道这是什么玩意,真下去怕是小命要没了!”蒋朝晴另一只空出的脚死蹬着缠在脚踝上的绳子,但无论怎么蹬都踢不去。
“你腿上什么扯着你啊?”许久安没看清刚刚情形,只见嗖的一下蒋朝晴就被什么东西拖进了河里。
“像…像是绳子,很细很细的绳子!”她用力抬了抬左脚,只见脚踝像被勒住了般,
正在情况僵持之际,许久安想到什么:“我怀里有小刀!”那是之前想着可以摘果子,打算用来削果皮的。
“那你拉着她,我下去把那绳子割了。”肖初意说。
“不行,我拽不住的,你拉紧了,我下去!”许久安从怀中口袋摸出小刀。
“你会水吗你就下去!”肖初意不可思议,大声吼着。
“不行,你不会水,你不能下来!”蒋朝晴一听也是急得很。
不会水的人下水,不是送死吗!
“之前小晴你教过我的,而且也捉过鱼,扑腾两下应该没问题,而且这不是没办法了吗。”话刚说完,许久安屏住呼吸,滚入水中。
“你那抓鱼可是站着抓的啊!”
船上传来蒋朝晴嘶吼,但还未等许久安听清,耳边已是河水淹没身子,“嗡”的一声一片安静。
好在有日光,河里环境倒还看得清,只是底下黑漆漆的,让许久安心底有些畏惧。
她咬咬牙,硬着头皮顺势摸到蒋朝晴脚底。
只见蒋朝晴脚踝处被几捆黑色细线缠绕着,另一头延伸至河底。
她朝下扯了扯,这绳子触感及其熟悉。
极细,不粗,但极有韧劲,还很滑……像是,头发?
河底忽然传来轰轰声。
许久安不敢耽搁,连忙抽出小刀,开始割那黏合在一起的发丝。
尖锐的刀刃触碰到发丝,那些头发像有感觉一般开始颤抖,河底顿时泛起层层波浪。
许久安咬紧牙齿,手上速度更快了几份。
发丝层层断裂,蒋朝晴感觉脚踝处一松,连忙爬上船去。
见蒋朝晴上来了,肖初意打算将许久安拉到船内,一转头,蒋朝晴身后并未跟着第二人。
船下的水浪极不平稳,小船在河中央开始上下颠簸,河中鱼儿不安地跳出水面。
天空更沉了,光线十分昏暗,感觉马上要下起雨来。
“小安!”自船内爬起,蒋朝晴站稳身子冲着水面大喊。
一片寂静。
无人吭声,也无人从水面出来。
肖初意也慌了神,这无人回应的寂静,竟感觉比先前的对峙还可怕。
一个荒诞的想法浮现在蒋朝晴脑海中。
不会的,不会的。
她瞪大眼睛,颤着嘴唇看向河面。
河中,大量河水灌入许久安口腔,一束束发丝缠绕到许久安腰间,将她拖进河底。
力气在刚刚已经用尽,许久安四肢无力的接受现实,无法动弹,前所未有的窒息感蔓延她全身。
她应该是要死了。
原来死是这个感觉,不知道死后会不会看到娘亲。
不过,能看见娘亲也挺好。
一阵呼喊声传来,许久安睁了睁眼睛,看着顶部那河面一点点光亮,和两个朝河下叫喊的身影,内心又有点不舍。
那她以后是不是不能跟小晴他们一块捕鱼了…
不知道许久乐能不能学会捕鱼……
她乱七八糟的想着,身躯慢慢沉入海底。
忽然,光线一黑,身后一股凉意升起,压迫感袭来。
她感觉身后有些什么。
那些发丝也像是察觉到不对劲,停止了动作。
有东西碰了碰许久安的肩膀,她的身子受力,微微转了过来。
是一条闪着金色瞳子的妖眼巨蟒。
那巨蟒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瞳孔竟比她的身子还大,此刻正直勾勾盯着她
许久安心一沉,晕了过去。
“黑蟒隐墨,这几个娃私闯我领域,莫要多管闲事。”一个沙哑的女声从河底传来。
“这个女孩,我家掌柜的保了。”化为巨蟒的隐墨,鼻子轻碰了碰许久安的额头,给她注入了一缕元气,免得他跟那河底的妖怪话没谈完就死了。
若交不了差,他可是会被掌柜的扔去后厨那做成蛇羹。
最底部的发丝堆积如山,一具骷髅人相隐藏其中。
她周身缠绕水草,骷髅头发出一抹红光:“我已藏于这春熙河底三十年,与外界相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也是这几人扰我清静,百味夜楼真要因这事与我结怨?”
“不是,是来做交易。”隐墨额前现出一卷轴,那卷轴被蓝色光圈包裹,在河中亮的显眼。
“我掌柜知你是被奸人所害,封印于河底,心中怨气不散,这幅卷轴可以让你化身人形,虽无血无肉,但四肢敏捷,行动自如,你出了这河底,去找真正有仇之人复仇,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