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朱雀大街时,我正死死攥着半块螭纹玉佩跌坐在青石板上。掌心传来玉石温润的触感,却抵不过后脑撞在石阶的钝痛。方才还在故宫文物修复室摹拓古玉纹样,转眼竟跌进这全然陌生的古长安城。
"姑娘可要当心。"
清冽嗓音自头顶落下,我抬头望见一截霜色衣角。暮色里那人广袖垂云,腰间悬着的玉佩与我这半块花纹如出一辙。当看清他面容的刹那,我险些捏碎手中玉璧——这分明就是前日刚修复的唐代古画《璇玑图》里走出的谪仙。
他俯身时发间银链轻响,坠着的青玉髓在暮色中泛起幽光:"在下谢景行,敢问姑娘名讳?"
"苏...苏瓷。"我借着搀扶起身的力道,指腹悄悄蹭过他腰间玉佩。阴阳双鱼纹严丝合缝地嵌入凹槽,分明是我方才摹拓的那块唐代古玉。可那物件明明该躺在博物馆的恒温柜里,怎会......
"苏姑娘对在下的玉佩很感兴趣?"他忽然轻笑,腕间银镯与玉珏相击,发出清越声响。我这才惊觉自己还攥着人家衣带,慌忙松手时却被冰凉指尖按住。
谢景行眼底映着渐次亮起的灯火,眸光却比夜色更幽深:"此玉名唤阴阳玦,乃昆仑寒玉所制。"他指尖抚过玉佩中央的太极纹,"双玉合璧时,可窥天机。"
我袖中的半块玉佩突然发烫,暗金色纹路在暮色中流转。远处传来更鼓声,谢景行忽然将我拽入暗巷。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按在我腕间:"子时三刻,姑娘可知会发生什么?"
话音未落,整条长街的灯笼倏然熄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我分明看见他腰间玉佩泛起青芒,太极阴阳鱼竟在玉璧上缓缓游动。暗巷砖墙突然如水波般荡漾,谢景行将我护在身后,袖中飞出三道朱砂符箓。
"闭眼。"
檀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符纸燃烧的噼啪声里,我听见利刃破空之声。谢景行的银链扫过我鬓边,绞碎数支淬毒银针。当啷声响中,他忽然将我拦腰抱起,足尖点在飞檐翘角,几个起落便跃上鼓楼。
明月如霜的檐角,我终于看清他衣袂上的暗纹——不是寻常云雷纹,而是用银线绣着二十八星宿图。
"苏姑娘可听说过移星换斗?"他指尖亮起幽蓝火焰,映得眉间朱砂痣艳如泣血,"你袖中那半块阳玦,原该在二十年前随我师尊葬入皇陵。"
我摸出烫手的玉佩,阴阳双鱼正在玉璧上首尾相衔。当月光照在太极纹中央时,玉佩突然浮空而起,在我们之间投射出星图幻影。谢景行的星宿银链无风自动,与星图产生奇妙共鸣。
"看来师尊说的劫数应验了。"他忽然握住我执玉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星图化作流光没入我们交叠的掌心,"从今日起,苏姑娘怕是要与在下共历这红尘劫了。"
远处传来梆子声,我怔怔望着交握的手。他腕间银链不知何时缠上我的手臂,链坠竟是半枚阴鱼玉珏,与我手中阳玦合成了完整的太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