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簋中的晨露析出淡金细沙,我握着犀角梳理顺被夜雨打湿的发梢。谢景行昨日送来的鎏金错银匣搁在妆台,匣面螭纹在曦光中流转,暗合师尊手札里提到的"时空锚点"。
菱花镜里映出西窗竹影,我数着漏进格心的光斑,忽觉那排列竟与谢景行书房暗格的机械锁相同。铜镜边缘的缠枝纹在特定角度下,显露出用微雕工艺刻的质能方程——这正是开启玉匣的密码。
"姑娘,国师大人送来的冰鉴。"侍女轻叩门扉,琉璃盏中浮着雕成二十八宿的冰晶,薄荷叶上凝着未化的晨霜。我拈起天枢位的冰星,发现内里冻着朵未开的木樨,花萼处嵌着纳米级的星图芯片。
当冰晶在掌心化开时,铜镜突然映出双重人影。谢景行的虚影立在身后,虚握着我执梳的手,在虚空画出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待我转身,唯见屏风上他的剪影正在调试浑天仪,银链坠着的阴鱼玉珏与我妆匣中的阳玦共振微鸣。
日昝指针移向巳时三刻,我抱着修复好的《甘石星经》走向观星台。青石阶缝里钻出的茜草沾着未干的雨,蜿蜒成谢景行衣襟的星宿纹路。转角忽闻裂帛声,他昨日被银铃割破的袖角正悬在梧桐枝头,浸透雨水的朱砂符咒在风中簌簌,拼出我前夜演算的黎曼猜想图示。
浑天仪旁搁着碗未动的杏酪,酥皮上凝结的水珠排列成斐波那契螺旋。我以银匙搅动涟漪,乳脂表面浮现猎户座星云投影。瓷碗底部的冰裂纹不知何时被金缮修复,描金线条竟是双螺旋结构,断口处镶着师尊密室里的陨铁屑。
暮色漫过铜雀衔着的日晷时,我在璇玑阁顶发现件怪事:谢景行常穿的玄色深衣晾在竹桁上,袖口金线脱了半针。凑近细看,脱线处露出荧光丝线,在夕照下显影出我穿越那日的机票二维码。
夜风送来焦尾琴的泛音,我循声走到后园荷塘。他惯坐的青石案积着薄灰,砚中残墨画着未完成的双星系统轨道图。当我蘸着新墨补全洛希极限时,石案突然裂开暗格,里头藏着用放射性同位素标注的玉簪——正是我前世修复唐代公主墓时遗失的那支。
更鼓声中忽降急雨,我抱着古籍疾走时,在回廊转角撞见谢景行湿透的背影。他广袖掩着刚取下的星图灯笼,暖光透过鲛绡映出我们前世的婚书残卷。相顾无言间,阿史那云阙的银铃在墙外摇响,惊得灯笼坠地,火焰吞没的却是一卷《时空曲率演算稿》。
翌日拂晓,侍女送来修补好的外袍。针脚里缠着暗金丝线,在阳光下显出谢景行用纳米压印技术留下的摩斯密码。当我破译出"三千世界终相逢"时,檐角铜铃忽然无风自动,震落他藏在瓦当里的磁石棋,棋子排列成尚未被这个时代命名的玫瑰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