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壶滴漏的浮箭指向戌时三刻，我提着羊角灯蹲在观星台西侧的晷影池畔。谢景行昨日拆解的莲花漏组件铺在青砖上，鎏金蟾蜍口中衔着的玉筹，刻着与现代铯原子钟误差值相同的数字。

    "苏姑娘可知晷影池为何要注满水银？"谢景行的声音混着夜露落在我发间。他玄色深衣的广袖垂在池面，搅碎了一池星子。

    我拭去玉衡组件上的铜绿，露出底下蚀刻的放射性标记："为了利用液体镜面反射观测暗物质？"指尖抚过池沿二十八宿浮雕，"这些星座的位置对应着师尊密室里的..."

    他突然握住我执灯的手，引着光束照向东北角的天枢位。水银池面突然浮现银河投影，我们交叠的倒影被星云割裂成光斑："子时整，当北极星光照在此处..."他腕间银链垂入池中，汞液自动聚成克莱因瓶形态，"就能校准时空通道的曲率。"

    夜风掠过池畔铜人手中的量天尺，发出编钟般的清响。我避开他虚笼在身后的臂弯，将修复好的擒纵轮嵌入铜壶机关："国师漏算了潮汐锁定效应。"齿轮咬合声惊起栖在浑天仪上的白鹭，"月球引力会导致水银液面产生0.3毫米的振幅差。"

    谢景行忽然解下大氅铺在石阶，示意我同观星象。他衣襟的沉水香混着汞蒸气，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苏博士可愿与在下打个赌？"紫微垣星光落在他微启的唇间，"若我能用圭表测准你那个时代的春分时刻..."

    "赌注是师尊留下的《璇玑要术》孤本？"我故意将六分仪转向蛇夫座，池中星图突然扭曲成DNA链形态，"或者..."触到铜壶内壁的刻痕时怔住——那里用纳米雕刻技术印着2023年的天文年历。

    他低笑震动胸腔，银链不知何时缠住我的脚踝："赌今夜你会主动碰触在下的手。"话音未落，铜壶突然漏出掺着磷光的夜明砂，在池面拼出心宿二爆发时的超新星图。

    我转身欲取磁石收集样本，却被星图投影绊住裙裾。谢景行揽住我后腰的刹那，我们倒映在汞液中的身影正好接住坠落的流星。他指尖自我腰间玉珏滑向浑天仪枢轴："小心，这池子记性太好..."呼吸扫过我耳后碎发，"会存下每个错误步数。"

    阿史那云阙的银铃声突兀地撕破夜色，他倚着铜人像抛玩淬毒的星盘："好一对璧人弄影。"孔雀蓝的右眼倒映着纠缠的星轨，"不如让本座添些量子纠缠？"

    谢景行旋身将我护在怀中，星盘擦过他肩头钉入铜壶。汞液突然沸腾，浮现出我们前世共同调试浑天仪的幻影。我趁机将磁石粉末撒向池面，荧光轨迹竟显现出谢景行现代装束的轮廓。

    "看来我们不止这一世..."他染着汞珠的指尖抚过我的眉骨，在额间留下冰凉的触感。我想起修复过的唐代菱花镜里，那个与他眉眼相似的文物修复师。

    子时的钟声震落铜壶莲瓣，夜明砂突然聚成两个旋转的星系。我们同时伸手触碰交界的暗物质带，指尖在虚空中画出相同的傅里叶波形。谢景行忽然将我的手掌按在他心口，那里跳动着与星图同步的频率。

    "苏博士可测出结果了？"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我掌纹，"这个赌局..."汞液中的DNA链突然缠绕成莫比乌斯环，"怕是永远分不出胜负。"

    我抽回手时带落他腰间阴阳玦，双鱼玉璧坠入汞池的瞬间，池底浮出用放射性同位素标注的青铜匣——那正是我在现代未能打开的秘色瓷机关盒。

    暴雨倾盆而至，他撑开星图伞面将我笼在怀中。我们站在两个时代的交界点，听铜漏将心跳刻成永恒频率。当闪电照亮匣面镌刻的"相守于时空之外"，我发现伞骨上竟用微雕技术刻满了薛定谔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