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看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到了市区，乘客流水一样的往下走。周漾身后坐着的中年妇女也要下车了，周漾想要挪动脚步给人让地方，张北伸出胳膊护住她。妇女站起来时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们俩人一眼。张北面不改色，周漾心虚，脸一瞬就红透了。
市里第一站是个大站，车厢里下去的人能有四分之一，过道一下就空了。周漾眼巴巴望着身后的空座。
张北低头问她：“想坐？”
周漾“嗯”一声。张北看一眼空座里边的谢顶老头儿，咧咧嘴，逗她：“想坐也不给你坐。”
周漾气鼓鼓瞪他一眼。现在车上不挤了，俩人没必要挨那么近。她伸出手指往外戳他：“你离远一点儿。”
张北不想动，但他的确是找不到借口赖着不动了，不情愿地往外挪动一步，给俩人腾出空隙。
周漾毫不犹豫地转了个身，背对他，手扶着座位靠背，眼睛望向车窗外的风景。
一路上，张北却只垂眼看着她。
到站后俩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云城的小吃出名，各种香味混杂在街道中。周漾快步走过卖烤肠卖烤冷面卖肉夹馍卖烧烤的小吃摊，带着张北拐了两个弯，左拐右拐的就拐到她们家楼下了。
张北还要跟着她往上走，周漾定住脚步，有些尴尬：“要么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很快就下来。”
张北看着她那一脸为难，点点头。
周漾飞快地跑上去，帮奶奶冲了杯奶粉。肯定是来不及做饭了，她把小蛋糕撕开两个，放到床头柜。
老人自从在医院里明白过来就没再犯过病，这会儿头脑清明地自己拿着蛋糕吃。周漾把一会奶奶要吃的药都搭配好了，混在一起放在一个小瓶盖里。她在另一个杯子里倒好热水，闹钟拿过来定好闹铃。
奶奶看着孙女急急忙忙忙活，眼光亮亮的，喊道：“漾漾，你要出去呀？”
周漾过来搂了奶奶一下：“奶奶，我今天要参加同学的生日会，一会儿闹钟响了你这药记得吃。”
“晓得。”奶奶笑着拍拍她的肩，“同学会要穿漂亮点儿。”
周漾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参加张北生日会的应该都不是四中的校友，所以她穿校服的话……应该会很突兀吧。
周漾对着镜子看了眼自己，然后把她昨晚准备的那身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了。
是条复古的黑丝绒长裙。
正好露出周漾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和胸脯前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再往下来，是她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壑和诱人的弧度。
三年前这套裙子她还穿不出这样曼妙的味道来，但如今她已经能把衣服完完全全的撑起来了。
圆润的地方圆润，腰身却束的极细，盈盈不堪一握。
换好衣服她还有点儿不自然，又怕张北觉得她刻意。
奶奶眼光闪亮的看着她，竖起大拇指：“我们漾漾好看。”
周漾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怕她穿的过了，出门前到底套了个校服外套，把美妙的曲线尽数包裹。
张北的牧马人就停在楼下。
见她下来梁彦俊急吼吼地按了按喇叭。张北帮着她打开车门。一路上车子开的风驰电掣，路边的树都飞起来了，扭脸就到了张北家。
进门热气扑脸，气球是张北最喜欢的黑色和蓝色，漂浮在落地窗的两边，缀着彩灯。落地窗的中间贴着一行醒目的金色，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北哥成人礼快乐”，小小的祝福语包围着它，什么“平安喜乐”“暴富暴帅”“前程似锦”“热烈自由”……
礼物盒子在这片字体前面堆成了一座小山。
客厅里的人并没有周漾想象中的多，七八个人。
桌子正中是个星空的双层蛋糕，旺仔牛奶在两旁摞了四层高，四周零星散落着花瓣。
张北推开门，里面人齐刷刷围过来，大喊一声：“生日快乐。”
李易扬跑过来，举着大大的向日葵花束对他道：“热烈欢迎北哥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张北把花束接过来，谢过大家，他把周漾拉到身侧，眸光熠熠地介绍说：“这是周漾。”
围上来的男生们齐刷刷的兴奋起哄。
郑淼在旁看到都要气死了。
偏偏张北不制止也不解释，笑了笑，喊道：“都坐都坐。”
不解释就是默认了，一桌子的人起哄的更厉害，有人一激动连“小嫂子”都喊出来了。
梁彦俊和李易扬笑嘻嘻地忙活着给桌上的人递饮料。
陈霆给郑淼拿了罐牛奶。
郑淼眼睛盯着张北。
客厅里暖风开的足，张北把校服外套脱了，搭到椅背上。他看周漾一眼，开了罐旺仔牛奶，吸管插.进去很自然地推到她面前。
桌上这群人都是跟着张北一块儿打比赛的。这些人混一块儿几年了，何时看到过这样的大场面，一时更兴奋了，齐刷刷朝周漾这边看过来。
“北哥成年了就是不一样。”
“体贴。”
“体贴又多金，活该咱们北哥有对象。”
越说越离谱，周漾在这些人热切的眼光下有些受不住。她手在下边悄悄拉了拉张北的校服外套。张北明知道她为什么拉他，却还是把头凑过来了，当着一桌人的面儿凑到她跟前装模作样地问：“怎么了？”
周漾瞪他一眼，很是羞恼。张北乐呵呵地扭过头，摆了摆手：“别太闹腾了，人家害羞。”
大家哈哈一笑，小声的闹。
门铃响了。
张北起身去开门。
李易扬和陈霆跟在后边儿。
服务员跟着经理上门送菜。
这点儿掐的正好，李易扬拍拍经理肩膀：“刘哥，再接再厉。”
经理点点头：“有事儿您吩咐。”
还真有事儿，他把经理拉到一旁，小声道：“给咱准备一只告白的玫瑰花。”
经理有点儿理解困难：“一……一只？”
“对，不要多了，就一只。”李易扬道，“要粉色的，代表初恋，到了你直接放门口箱子里就行。”
经理擦擦额角的汗：“我马上送过来。”
李易扬乐了：“谢了，刘哥。”事儿交代完他朝北哥眨了眨眼睛，张北眸光闪了闪。
也没许愿，跳过生日歌，张北直接切了生日蛋糕。
菜上来这群人就消停点儿了。
李易扬他们家有个招牌菜是松鼠桂鱼，地道的南方厨师做的。这菜一般在云城吃不着。张北夹了一筷子放周漾碗里。他还没说话呢，桌上一群人起哄。
张北“哼”了声，笑着拿筷子指他们：“谁再呦我起来给你夹。”
“还是别了。”里边儿起哄最欢的那个撇撇嘴，“我又没福气当咱北哥的小娇妻。”
桌上一群人哈哈大笑，张北大骂：“去你妈的。”
这人委屈：“北哥怎么还骂人呢？”
张北瞅他一眼，又看眼周漾，真怕再这么闹下去她鱼都不吃了，解释：“人家不是。”
“不是什么？”今儿能坐上这桌的，哪个不是和张北关系够铁，这人也不甘示弱，“不是以前怎么没见北哥对谁这么照顾过？”
确实是没这么照顾过人。郑淼和张北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都没得到过他照顾，此刻在旁气的脸涨红。
张北朝他招手：“来我照顾照顾你。”
那人哪儿敢过去呀，眼睛转到郑淼身上：“来，妹妹过去，让你北哥照顾你。”
张北这才注意到郑淼。
郑淼眼睛望着张北，眼圈都有点儿红了。
一桌人就她和周漾两个女生。郑淼她哥不在，她一个人这会儿确实可能感觉不自在。
其实张北两边坐满了，但桌上人那么说了，他就顺着那人的话客气一声：“郑淼你要过来吗？”
郑淼红着眼睛看看张北，大声说：“要！”
桌上的人噗嗤乐了。
“还真是妹妹。”
张北攮了梁彦俊一下：“旁边坐去。”
梁彦俊抬眼望了圈。
桌上就周漾和他们不熟，所以就周漾身边还有个空座。
梁彦俊端着盘子站起来了。
旁边李易扬还笑他：“少拿点儿”
梁彦俊拿着罐可乐，端着盘子往周漾这边走。他那盘子里有块儿肘子，还浇了两勺汤，还有半条鱼尾巴。
倒是走的稳，一滴没洒。
陈霆帮郑淼保驾护航，帮她把她那套餐具拿到梁彦俊那座了。
郑淼如愿以偿的换到了张北身边，她还没来得及乐呢，李易扬瞧着她说：“郑淼妹妹嫌弃我们霆哥，你霆哥可生气了啊。”
陈霆回座的时候甩着手抹了他一把，骂了句“去你妈的”，李易扬嘿嘿一乐，俩人互骂了几句。
桌上又嘿嘿哈哈起来。
郑淼给张北夹了一筷子粉蒸排骨。他以前爱吃这个，张北看了一眼，对她说：“喜欢什么自己夹，不用客气。”
郑淼望着他点了点头，笑着叼筷子看着炒菜思索。
张北接了个电话，看了眼周漾人就出去了。
他一走，桌上一群人就开始套周漾的话。反正她这身校服一看就是四中的，倒是没人问她哪学校的，都问她“和北哥是同班同学吗”“和北哥认识多久啦”“四中的女生是不都这么好看啊”……巴拉巴拉。
都是善意的问题，周漾摸着鼻尖的汗挑着好回答的简单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