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从发现尸身的洞窟离开,可越走隧洞就越来越窄,直至只能容一人通行。
颜书抬手摩挲了光滑的墙壁,“这石壁光滑发亮,周围又没有任何蛛网,看来凶手走的一直是这条路。”
四人继续往里走,这隧道越走越长,越走越远,长到颜书都以为他们翻了一座山,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的隧洞又逐渐宽阔起来,地上铺了石砖,墙壁还挂着烛火,烛泪顺着墙壁一路堆积在砌了砖石的地上。
卫禺脚步停顿,指腹摸了烛块嗅闻,“这的蜡烛是佛堂内点的蜡烛,看来,这隧洞当真与月华寺僧人有关。”
颜书突然拉住他的袖摆,“好像有人来了。”一侧的槐邻也神色微变,显然也听到了动静。
几人环顾一周,卫禺瞥见一无光亮的死角,忙道:“这边!”
未几,一阵脚步声从另一条石道传来,一阵机关石壁移动——两个男声碎碎咒骂走进:
“他娘的,又不吃不喝,真是给这疯子脸了!”
“......要我说,师父太过慈悲,就应该狠下心来,把他饿死得了!真是个神经病,老子给他灌粥还反咬老子一口......”
四人屏息凝神,听着二人从他们隔壁的石道走了过去,颜书神色稍稍松懈,不吃不喝,是谁?男子还是女子?
“咚”的一声头顶传来石门关合的声音。
看来人走了。
颜书刚才瞥见说话的两人一身僧袍,她恨恨冷声道:“这月华寺的秃驴真是作恶多端,一想想百姓每日香火给他们供奉就让人膈应。”
但是这月华寺的和尚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总不能全部都缉拿了一一审问罢?
“这密室里关着的人或许很重要。”素空敲了敲石壁,盯着那六十甲子的旋转机关看了片刻,
“这是墨家简易的机关术,十天干与十二地支两两相配,可这机关不简单在这天干地支的相配,相配并非按照天干地支顺序,需要开启这机关术,必须得知道乱序相配的天干地支。”
颜书道:“也不用那么麻烦,让本姑娘试试内力。”说完,她手上惯力,猛的拍向石壁,石壁......纹丝不动。
颜书怀疑的看向自己的手掌:“......”
卫禺道:“这墙壁乃是坚硬的玄武岩,听方才密室移动的笨重巨响,粗略估计厚度有两丈,即便十个你也不一定打得开。先上去,看看这密室通往何处。”
出口的机关倒是轻巧,卫禺按下墙壁凸起的石块,头顶的石壁缓缓向两边开启。
几人连忙往头顶看去,头顶漆黑一片,毫无光亮。
“等等。”颜书拉住要上台阶的卫禺,挤到了他前面:“我先上去,没情况你们再上来。”
说完,她握着长剑,率先上了台阶。
踩到踏实的地,颜书朝后招了招手,“这没人,但是这是哪?”
颜书举着一根蜡烛转着四周走了一圈,这像是一处八角的樊笼,脚底是凹凸不平的巨大浮雕,卫禺低头查看地面,“这地面是巨大的欢喜佛浮雕。”
另一侧墙角的素空点着蜡烛站在一面墙边,“这一面墙也是形态各异的欢喜佛。”
“啊!”颜书看向素空那一面墙,猛地!她像是眼睛被针扎了一样,立马转过身。
这哪是欢喜佛?!这墙上雕着的,跟姿势各异的活春..宫没什么两样!
素空眸子空明,仔细掠过墙体的浮雕,这些女子衣裳不整,身躯裸...露,在佛像身上神色或喜或嗔,沉醉娇泣......
卫禺听见动静,举着蜡烛看向墙上的浮雕,“这墙上八尊欢喜佛长的不一样?”
素空点点头,道:“这是西幽的八大欢喜佛,这些女子相貌不一,这位上身为人,下身为蛇的女子寓意将身躯献给欲..佛,此外,这八人分别对应以身躯、爱、欲、精神、言语、容貌等来供养欢喜佛。”
听着素空说的头头是道,颜书又转身瞥向墙壁。
“八尊欢喜佛、八位女子......”卫禺眯起黑眸,“那‘阿鼻地狱’抛尸的七位女子?!”
颜书思绪停滞,“那潭中加上苏萼娘总共七具尸身,除了苏萼娘的尸身被切割,其余六具都是身躯完好。
那苏萼娘就是对应这浮雕上将身躯献给欢喜佛的女子,这么说应该还有一位女子才对......”
“公子,你来看看,这是不是血迹?!”柱边的槐邻忽然出声。
这八角宝塔模样的建筑共有八根通塔柱,其中一根大柱顶部有一道干涸的暗色痕迹。
卫禺从袖口拿出块锦帕和瓷瓶,将白瓷瓶的药水倒在锦帕上,递给槐邻,“上去看看。”
槐邻接过沾了药水的锦帕就飞身而上,站在横梁上拿锦帕抹向那暗色痕迹。
“这是什么药水?”颜书走近。
“此药粉能辨别是人血还是动物的血,若是人血,则是粉色,动物的血迹则是深红色。”
“什么药水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她倒是第一次听说。
“归宴公子所赠。”卫禺看了她一眼,笑道。
“......”她安静了。
说话间,槐邻将锦帕递给卫禺,卫禺抬手接过,将左手的蜡烛凑近,那白色的锦帕上,赫然是粉色的痕迹!
卫禺仰头观察,“此处应该是那荒废的佛塔,这木柱乃是木质结构,这血迹干涸在顶柱上房,应是血迹下渗。”
月华寺香火不断人来人往,若是要将养这么多女子、再将这些女子杀了移到水潭中,没有隧道根本不可能。
那凶手为了掩人耳目,犯案只可能在这隧道相通、且十年都不曾有人踏足的古塔中。
“此处是犯案之地,那苏萼娘也是在这被害?”颜书连忙环顾四周,可这四周除了浮雕还是浮雕,根本没有通向二楼的楼梯。
她边说边摸索,脚底踩着的浮雕却突然一陷!
“嗯?”
刹那间!顶层的木板的旋即急下!
“小心!”卫禺长手一把拽过颜书,“砰!”一声千斤落石的闷响,颜书方才站着的地方瞬间木削横飞,一块石鼎落地。
她猛的抬头看去,那楼顶豁了两人宽的缺口!
“没事吧?”卫禺喘了口气,垂眼看向她。
“没、没事。”颜书动了动手腕,奇怪的看向卫禺。
他刚才的反应......有点快了罢?
颜书是习武之人,方才那变故只在一息之间,她都才反应过来,卫禺是怎么瞬间到她身边将她拉开的?
“你......”她嘴唇嗫嚅片刻,发现卫禺脸色煞白,握拳咳了两声。
.....她缓缓叹了一口气,怀疑谁不好,怀疑卫禺这个病恹恹的贵公子。
“咚......”楼上传来闷闷的磕碰声——四人瞬间一静。
楼上有人?!
... ...
“大人,就是前面这户了!”
木炉镇,黄阙举着火把忙不迭地给崔策问几人带路,衙门的衙役来了十人,一路上将木炉镇的小巷照得亮堂堂的。
“崔大人睡得好好的,下头人不懂事,真将崔大人给吵醒了,下官真是惭愧、惭愧。”
“客套话就不必了,我家大人在木炉镇遇到这命案,岂会坐视不理?”向白快步上前,走的虎虎生风。
“是......是。”黄阙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崔策问提步跟上,“现在已然是后半夜,报案人是发现死者就来报案了?”
说话间,几人停在了巷子尽头,这户人家大门敞开,凄声的哭咽从屋内传来,守在门口的两位衙役一见黄阙和崔策问,挎着刀三步并两步下台阶相迎:
“两位大人,人.......尸体我们没敢动,就在这守着。”
崔策问微微颔首,抬步走了进去。
“这酒香浓郁,死者是酿酒户?”崔策问扫过东罩房堆着的酒坛。
黄阙:“可不是,死者是吴戈,是咱们木炉镇的酒户,寻常也没和谁结仇结怨的,谁、竟如此心狠手辣!”
崔策问神色一顿,“你说叫什么?吴戈?”
“.....是、是啊,大人可有什么问题?”
崔策问摇摇头,并未解释。
吴戈......他没记错的话,是他们来木炉镇第一日住客栈时见过的人。
之所以记得,是彼时说书人说起苏萼娘的人皮新娘案子时,他还当众说了自己和苏萼娘暧昧不清的混账话。
黄阙白着脸:“到底是哪个畜生歹毒至极,生生将吴戈片成了片,完全不见人形!那吴家媳妇睡醒一觉起夜,见到的是枕边人变成了一滩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