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朝，深秋。

    沈念欢猛地睁开眼，头痛得像被谁拿榔头砸了十几下。

    她想抬手揉揉太阳穴，却发现手腕被沉甸甸的木枷锁着，粗糙的木头边缘磨得她皮肉生疼，铁链哗啦一响，像在嘲笑她的处境。

    她低头瞅了瞅，身上套着破烂囚服，脏兮兮的布料散发着一股酸臭，脚踝上还拴着锈迹斑斑的铁链，冰得她直打哆嗦。

    长发黏在脸上，乱得像个鸟窝，她皱着眉嘀咕：“这味儿，真是能熏死人。”

    嗓子干得像吞了把沙子，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苦笑一声，“得，穿越成这样，我是造了什么孽？”

    她身处的囚车晃晃悠悠，车轮碾过地上的枯叶，咯吱咯吱响得刺耳，像在给她这倒霉日子配乐。

    透过车厢的栅栏，她眯着眼往外看，冷风卷着尘土和干草味扑进来，呛得她咳了两声。

    栅栏外，官道两旁的野草枯黄得像没了魂，随风晃荡，远处稀疏的树木伸着光秃秃的枝丫，像一堆瘦骨嶙峋的手指戳向天。

    夕阳挂在天边，红得像泼了血，半边天都被染得猩红，透着一股子不祥。

    “啧，这场景，跟拍鬼片似的。”沈念欢咧嘴自嘲，声音沙哑，带着点疲惫。她抖了抖肩膀，活动了一下被木枷勒得发麻的手腕，眼中闪过一抹倔强，“不过，想让我认命？门都没有。”

    沈念欢是个穿越客，但她不是刚穿越来的新手。从现代加班社畜到天启朝的沈家嫡小姐，她已经混了快一年。

    刚来的时候，她还挺兴奋，觉得自己能当回古装剧女主，体验一把锦衣玉食。可现实哪有那么美好？沈家虽是礼部侍郎之家，却因政治斗争卷入旋涡。

    三个月前，东厂的爪牙闯进沈府，刀光剑影中，她亲眼看着爹被砍了头，娘被长矛刺穿胸膛，弟弟拼死推她逃走，自己却倒在血泊里。

    她躲在柴房，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眼泪混着血腥味一起往下淌。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活生生撕成了碎片。

    如今，她是沈家唯一的活口，却被判流放北地——那个天寒地冻、九死一生的鬼地方。

    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她眼眶发热，“我得活下去，爹娘小泽的仇，我得亲手报！”

    囚车猛地一颠，她猝不及防，脑门“砰”地撞上车壁，疼得沈念欢龇牙咧嘴。她揉了揉额头，低声吐槽：“这破车还能再烂点吗？颠得我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不料这话没压住音量，车外立刻传来一声怒喝：“闭嘴！再吵就割了你舌头！”

    沈念欢翻了个白眼，嘴角一撇，压低声音嘀咕：“割舌头？来啊，看谁先没命。”

    她低头瞅着手上的木枷，铁链晃荡着，边缘的木栓有点松动。

    眼睛一亮，指甲小心抠过去，动作轻得像在偷糖吃，“哟，有点戏啊。”

    沈念欢屏住呼吸，指尖抠得生疼，心跳怦怦加速。就在这时，车外传来几句低语，声音压得很低，她却敏锐地抓住几个字：“今夜动手”“不能让她到北地”。

    她心头一紧，手上动作更快，指甲都抠出血了，“啥？东厂还不放过我？要赶尽杀绝？”

    “咔哒”一声，木栓松了，枷锁滑落。她赶紧解开脚上的铁链，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腕，揉着被勒红的皮肤，咬牙道：“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她透过小窗往外瞄，天已经黑透了，月光冷冷洒在官道上，押送的十五个官兵还在慢吞吞走着，腰间的佩刀在风中微微颤，刀鞘撞着铠甲，叮叮当当，像催命符。

    “得跑。”沈念欢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但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跑，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像暴雨砸地，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一队黑衣人从路旁密林冲出来，长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直扑押送队伍。

    “敌袭！”领头的押送官大吼，拔刀迎敌，但是动作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押送的士兵们也只能仓促摆阵，长矛和刀剑撞在一起，火星四溅，惨叫声接连响起。

    沈念欢缩在车里，透过缝隙偷看，黑衣人动作快得像鬼魅，刀法狠辣，刀锋划过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官兵根本不是对手，血喷得满地都是，腥味随风钻进车里，熏得她胃里一阵翻腾。

    “我的天，这是来杀我吧？” 沈念欢咽了口唾沫，心跳快得像擂鼓，手不自觉攥紧囚服。

    她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死在这儿，我还得报仇呢！”

    一个黑衣人冲到囚车旁，长刀“咔嚓”劈开车门，木屑飞了她一脸。他蒙着脸，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像毒蛇盯着猎物，低吼道：“沈氏余孽，受死！”刀锋直刺她胸口，快得她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沈念欢猛地一滚，刀尖擦着肩膀扎进车壁，疼得她倒吸凉气。她拍着胸口，声音发抖：“大哥，有话好说，别一上来就玩命啊！”黑衣人冷哼一声，抽刀再砍，刀风呼啸，直奔她脑门。

    她一咬牙，撞开车门跳下去，脚刚落地就崴了一下，疼得她眼泪差点飙出来。

    她顾不上疼，跌跌撞撞往林子里跑，鞋底早磨破了，碎石硌得脚底火辣辣的，枯枝划破衣袖，留下一道道血痕。

    “抓住她！”黑衣人怒吼，提刀追来，步伐快得像踩了风火轮。

    沈念欢喘得像拉风箱，胸口烧得慌，长发被风吹得糊了满脸。

    她咬紧牙关，边跑边骂：“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跑步我可没拿过第一啊！”

    可她哪跑得过杀手？没几步，黑衣人就追到身后，刀风呼啸，眼看要劈中她后颈。

    她闭上眼，心想：“完了，我还没报仇呢！”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寒光划破夜空，像流星坠地，精准刺穿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闷哼一声，仰面倒下，鲜血喷涌，染红了一片枯草。

    沈念欢猛地回头，喘得像条狗，瞪大眼看着不远处站着个黑袍男人。

    他手握长剑，剑尖滴着血，身形高大，披着斗篷，风一吹，边缘微微翻动，像从黑暗里走出来的幽灵。

    脸冷得像块冰，五官硬朗，眉峰高挑，眼底深邃，透着一股子杀气。肤色苍白，更衬得那双眼睛冷得瘆人。

    “你……你谁啊？”沈念欢扶着树干站稳，喘得胸口起伏，汗水顺着脸颊滴下来。

    她拍了拍胸口，挤出个笑，“谢了啊，差点就去见我爹娘了。”

    男人不吭声，默默收剑入鞘，动作帅得像武侠片主角。她咽了口唾沫，站直了身子，拍拍身上泥土，咧嘴道：“不过你不会也是来杀我的吧？我这小命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他嘴角微勾，露出点笑意，声音冷得像冰碴：“若要杀你，你早死了。”

    沈念欢一愣，随即松了口气，歪着头问：“那你谁啊？干嘛救我？”

    “凌寒川。”他淡淡吐出三个字，目光深得像个谜。

    “凌寒川？”她皱眉想了想，没印象，又追问：“你认识我？”

    “不认识。”他语气平得像在聊天气。

    “那你救我干啥？”她不死心，眼睛眯起来打量他。

    他顿了顿，薄唇微动：“我有我的理由。”

    沈念欢见他不说，撇撇嘴，低头看看自己破得像抹布的囚服，苦笑：“得，我一个弱女子，跑都跑不动，还能帮你啥？”

    她揉了揉酸痛的腿，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不过这日子再烂，我也不能认怂。”

    凌寒川沉默片刻，突然道：“我可以帮你复仇。”

    “复仇？”她心头一震，猛地抬头，眼中燃起火光，“你知道沈家的事？”

    “沈家被灭，东厂提督魏承安是幕后黑手。”他语气平静，眼中却闪过寒光。

    “魏承安！”她咬牙切齿，指甲掐进掌心，血丝渗出来，“是他害我全家？”

    “不错。”他点头，“我可以帮你杀他。”

    沈念欢胸口起伏，脑海里全是沈家血流成河的画面。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泪光闪烁，却硬生生憋回去，声音抖得却坚定：“好，只要能报仇，我啥都干！”

    凌寒川微微点头：“走吧，前面有地方休息。”

    沈念欢咬咬牙，跟上去。林子里夜色浓得像墨，月光从树缝洒下来，斑驳得像鬼影。

    她走得踉踉跄跄，几次被树根绊倒，膝盖摔得青紫。她拍拍腿，咧嘴自嘲：“这腿要是再废点，我都能直接爬过去了。”

    可她没停，咬着牙一步步往前挪。

    两人走了半晌，终于到了个山洞。洞口窄小，周围长满杂草，风吹过，草丛沙沙响，像在低语。洞里潮乎乎的，地上铺着些干草，角落堆着几根枯枝。凌寒川捡了些柴，生起火，火光跳跃，把洞壁照得忽明忽暗。

    沈念欢一屁股坐下，靠着洞壁，揉着酸痛的脚丫子。她瞅了眼凌寒川，见他坐在火堆旁，低头擦剑，火光映在他脸上，冷峻得像尊雕像。

    她歪着头打量他，心里嘀咕：“这家伙长得是挺帅，就是冷得像块冰。救我干啥？不会是看我长得好看吧？”

    她想到这，自己都乐了，摇摇头自嘲：“得了吧，我现在这模样，鬼都不稀罕。”

    活动了一下手腕，沈念欢咧嘴道：“哎，凌大侠，谢谢你救我啊。不过你这人话少得跟哑巴似的，能不能多说两句让我乐呵乐呵？”

    凌寒川抬眼瞅她一眼，淡淡道：“没啥好说的。”

    “啧，真没劲。”她撇撇嘴，往火堆旁挪了挪，搓着手取暖，“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啥帮我吧？我可不想稀里糊涂欠人人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我有我的目的。”

    “又卖关子。”她翻了个白眼，抱膝坐着，盯着火苗发呆。火光映在她脸上，照出她眼底的疲惫和倔强。

    她低声嘀咕：“算了，只要能报仇，管他啥目的呢。”

    洞外风声渐大，吹得草丛哗哗响，像有啥东西在暗处窥探。

    沈念欢缩了缩脖子，瞅了眼凌寒川，见他握着剑，眼神冷得能冻人。

    她拍拍胸口，小声道：“有他在，估计没人敢来找茬。”

    沈念欢靠着洞壁，倦意慢慢爬上来，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她蜷缩着身子，头枕在胳膊上，呼吸渐渐平稳。

    凌寒川坐在火堆旁，目光深邃地望着她，手中的长剑横在膝上，火光映在他眼中，像跳动的星辰。

    “沈念欢，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凌寒川低声喃喃，声音被风吹散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