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一堆灰烬在晨风中微微颤动,几缕淡薄的青烟袅袅升起,带着一丝焦木的气味。
沈念欢靠着洞壁睡了一夜,梦中尽是沈家满门被屠的血腥画面,刀光剑影中,她仿佛又听到了母亲的哭喊和弟弟的怒吼。
她猛地睁开眼,心跳如擂鼓,胸口压着一股沉甸甸的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那翻涌的情绪,低声道:“不过是梦罢了,可为何如此真实?”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头仍有些昏沉,昨夜的惊险如同一根刺扎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
晨光从洞口透进来,微弱而清冷,照得洞内一片灰蒙蒙。
她低头一看,囚服破得不成样子,布料上满是泥土和血污,脚上的鞋早已磨穿,露出一双冻得发紫的脚丫子,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夜逃跑时沾上的泥。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脚背,冰冷刺骨的触感让她皱起眉头,低声道:“这身子,真是熬得艰难。”
她扭头看向凌寒川,他坐在昨夜的火堆旁,手握长剑,低头擦拭。晨光洒在他身上,照得剑身寒光闪烁,冷得刺眼。他披着黑色斗篷,边缘微微翻卷,面容冷峻,五官如刀刻般硬朗,眉峰高挑,眼底深邃如渊,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一夜未睡,神色却毫无倦意,依旧沉稳如山。
沈念欢看着他,心中一颤,暗想:“他竟能一夜不眠,守在这儿?这人究竟是何来历?”她咬了咬唇,低声道:“你一夜未眠?”
凌寒川抬眼看她,目光冷冽,声音低沉:“醒了?”
她点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声音微颤:“醒了,只是心还未定。”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余悸,“昨夜之事,我至今不敢细想。若非你,我早已命丧黄泉。”
他淡淡道:“既已过去,便无需多想。”他的手轻轻滑过剑身,擦拭的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丝专注,仿佛那把剑是他唯一的寄托。
沈念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昨夜被枷锁勒出的红痕仍未消退,隐隐作痛。她揉了揉,低声道:“多谢你救我。我如今这模样,若再遇刺客,只怕连逃命的气力都无。”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嘲,心中却暗道:“我沈念欢,怎会落得如此境地?可既活着,便不能认命。”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凌寒川身上,低声道:“你昨夜说要助我复仇,可有何打算?”
他将剑收回鞘中,起身站直,低声道:“先活下来,再谈其他。此地不安全,走吧。”
沈念欢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坚韧,低声道:“好,只要能活,我便有报仇之日。”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双腿仍有些发软,却强撑着站稳。
“这男人冷是冷,可他既救我,又言助我复仇,或许真是我唯一的依靠。”
凌寒川走到洞口,拨开遮挡的藤蔓,转头看她:“跟上。”
她点点头,裹紧破烂的囚服,搓着手,低声道:“这风真冷,冻得我骨头都疼。”她迈开步子跟在他身后,洞外的晨雾还未散尽,冷风刺得她脸颊生疼,鼻尖微微发红。
她低头看了看脚下的枯叶,踩上去沙沙作响,这林子冷清得像坟地,可总比昨夜那血腥的官道好些。
两人沿着林间小路前行,树影在雾中摇曳,投下斑驳的暗影,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草木气息。沈念欢走得艰难,脚底的刺痛让她每迈一步都得咬牙忍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鞋底破口处露出的皮肤已被磨得红肿,甚至渗出几丝血迹。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这点痛算什么,我得熬过去。”
走了约半个时辰,凌寒川停下脚步,转身看她,低声道:“歇一下。”他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囊递给她,“喝些水。”
沈念欢接过水囊,手指微微颤抖,抬头看他,低声道:“多谢。”她拧开水囊,小口喝下,水凉得刺骨,却润了她干涩的喉咙。她擦了擦嘴,将水囊递回去,低声道:“这水来得及时,我方才喘不过气。”
他接过水囊,目光扫过她的脚,皱眉道:“你的脚伤得不轻。”
她低头看了看,苦笑:“无妨,走得慢些罢了。只要能活下去,这点伤不算什么。”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暗想:“我若连这点苦都受不住,如何报那血海深仇?”
凌寒川沉默片刻,低声道:“起来,走吧。”
她点点头,撑着膝盖站起身,低声道:“好。”
她跟在他身后,继续前行,心中却涌起一丝暖意:“他虽不言明,却处处护我周全。此人可信。”
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树缝洒下来,照得林间一片明亮,金色的光斑在地面跳跃。沈念欢跟在凌寒川身后,步伐虽慢,却未停下。她抬头望了望天,低声道:“这林子虽冷清,总比昨夜的官道好些。”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余悸。
“昨夜那些人,真要置我于死地。”
凌寒川走在她身前,低声道:“他们不会轻易罢手。”
她心头一紧,咬唇道:“为何?我如今不过一介流放之人,他们为何还不放过我?”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沈念欢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衫,声音微颤:“我如今一无所有,何来他们想要之物?”
“我不过沈家一女,能有何物值得东厂如此追杀?”
“不是现在,是过去。”他语气平静,目光却深邃难测。
她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过去?”
她想了想,低声道,“罢了,你既不说,我也不强问。只要你助我报仇,我便信你。”
两人走到一处小溪旁,水流清澈,哗哗淌过,溅起几朵细小的水花,溪边的石子被冲刷得光滑如镜。沈念欢蹲下,捧起水洗了洗手,水冰得她手指发麻,却洗去了掌心的泥污。
这水虽冷,总算让沈念欢清醒了些。”
她站起身,抖了抖手上的水珠,看向凌寒川,“接下来去何处?”
他目光扫过溪对岸,低声道:“先走,找个安全之地。”
话音未落,他突然一把拉住她胳膊,将她往后一拽。
沈念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心头猛地一跳,低声道:“怎么了?”她抬头一看,只见他目光如刀,锁在溪对岸的林子里。
“有人。”他低声应道,抽出长剑,剑身一抖,发出一声清鸣。
沈念欢心跳加速,缩到他身后,低声道:“又是东厂的刺客?”
她探头望去,雾气中几道黑影晃动,脚步轻盈,缓缓逼近。
她咬紧牙关,心中暗想:“他们怎会如此穷追不舍?我若再无他护我,只怕性命难保。”
六个蒙面人从林中冲出,手握弯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直奔凌寒川而来。
沈念欢缩到一块大石后,双手紧握,她看向凌寒川,心中一震,暗想:“他一人面对六人,能胜吗?”
凌寒川迎上前,身形如风,剑法凌厉如雷霆。他一剑刺出,剑光如匹练划破空气,直刺第一个刺客咽喉,血喷涌而出,那人倒地不起。
第二人从侧面偷袭,他侧身一避,反手一剑,剑锋如虹,刺穿对方胸膛。
剑法简洁老练,两人殒命也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
沈念欢看得心惊胆战,眼中却闪过一丝震撼,她紧咬下唇,心中暗道:“此人武艺高强,远超我想象,若有他相助,复仇或有希望。”
四个刺客围攻上来,刀光如网,密不透风。
凌寒川却如游鱼般灵活,剑光纵横,剑气激荡。他一剑横扫,逼退两人,又一剑刺出,直中第三人小腹,血溅满地。那人倒下时,眼中满是不甘。
沈念欢看着凌寒川的身影,心中涌起一丝敬畏:“他一人便能杀退群敌,我若能学得一二,便不至于如此无助。”
最后一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凌寒川剑尖一抖,身形闪烁,只听一声惨叫,他再次回到了原地,剑收回了鞘。
他转身看向沈念欢,低声道:“出来吧。”
她从石头后站起,双腿有些发软,声音微颤:“他们都死了?”她走上前,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这些人,真狠。”
凌寒川蹲下,从一具尸体腰间扯出一块铜令牌,递给她,低声道:“看。”
她接过一看,令牌上刻着个“东”字,背面雕着繁复的花纹,透着一股阴冷。
她握紧令牌,低声道:“东厂的?他们为何如此执着?”
“他们怕你活着。”他站起身,目光冷冽。
沈念欢咬牙,眼中燃起恨意:“怕我活着?那我偏要活下去,亲手杀了魏承安!”
林间恢复了寂静,只有溪水哗哗流淌,阳光洒在水面上,映出一片粼粼波光。沈念欢站在溪边,低头看着手中的令牌,双手微微颤抖。
沈念欢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这些刺客来得突然,若非你,我早已无命。”
她抬头看向凌寒川,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你武艺高强,我方才看得真切。”
凌寒川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
沈念欢点点头,声音低沉:“我知道。可我如今这模样,孤身一人,实难自保。”她顿了顿,低声道,“你有何打算?”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附近有个镇子,先去那里安顿。”
“镇子?”她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低声道:“好,只要能歇口气,我便有气力活下去。”她心中暗想:“到了镇上,或能喘息片刻,筹谋下一步。”
两人沿溪边前行,阳光渐高,林间的雾气散尽,露出一片绿意。
沈念欢跟在凌寒川身后,步伐虽慢,却未停下。脚底的刺痛让她每步都得咬牙忍着,她低头看了看,这伤虽痛,总比丢了性命好。
不久,一个小镇便映入眼帘。